法國本地的傭人很少,除了幫她收拾房間的女孩外,也就是廚娘和園丁是法國人。葉落試過跟那個女孩溝通,但樊肇柏想得比她更遠,他選擇的這位女傭,是當地的農家姑娘,受的教育不高,腦子奇笨,倒有滿腦子奇怪的羅曼蒂克念頭。即便她想尋求她的幫助,也非常不靠譜。
不得已,葉落隻得把腦筋動到廚娘那,假裝要學法國菜做法,還好那些人雖然很凶,但也沒阻止她去廚房。大概是認為在這個宅子裏,她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再加上這些天以來,她一次也沒說過法語,他們大概以為她什麼都不懂。事實上,葉落要求跟廚娘學廚藝的時候,基本上是連比帶畫的解釋了半天,沒有說法語。
葉落在開始的幾天隻是老老實實地學廚藝,也不說話,想等那些人慢慢地放鬆警惕。廚娘倒是個好相處的人,很友善。雖然葉落暫時還不能說法語,但她向來善於跟中老年婦女打交道,加上連比帶畫的稱讚,很快就贏得那位法國廚娘的好感。她把葉落稱為她的“中國娃娃”,見葉落麻利的做飯手藝後,更加讚賞。常常看著葉落感慨自己那個十七歲就離開家鄉,去巴黎闖蕩的女兒。
葉落與她逐漸熟悉後,也偷偷地注意過那些人也不再靠近緊緊地監視她,於是小聲地根廚娘說話。並編了借口讓廚娘不要大聲聲張,不要讓別人知道她會法語。為了贏取她的同情,葉落也跟她多多談到自己的中國母親,說到後來,情真意切之下,聲音竟然有些嗚咽。
廚娘也為她唏噓不已,葉落趁機說自己已經很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但因為範先生不喜歡用電話,如果能打一個電話就好了。
廚娘麵露躊躇之色,過了一會,竟然從圍裙下偷偷塞給葉落一隻移動電話,說:“用吧,想家的孩子總是要盡可能快地告訴自己的母親。”
葉落欣喜若狂,接過電話,廚娘又警告她:“悄悄的,不要讓人發現,這棟樓不準帶移動電話進來。”
葉落忙點點頭,明白這是樊肇柏防止她有機會跟外麵聯係。於是手忙腳亂地拔聶鞅的電話,因為太過興奮,竟然忘了這是在法國。等她加上國際區號之類後,已經過去幾分鍾。葉落終於撥通了那個心裏重複了幾百遍的號碼,還未接通,卻聽見背後有人禮貌卻冷冷地說:“我可以問一下,你在幹嘛嗎?”
葉落渾身一僵,慢慢轉過身去,廚房入口儼然站著一人,目光鋒利冰冷,正是樊肇柏。
他看著葉落,眼神冰冷,臉上卻浮現慣常的邪魅笑容,這等矛盾的組合讓他看起來令人畏懼,一步步朝她走近,葉落在夢中那種無路可逃的情緒油然複生。
事到如今,葉落也沒料到自己反而內心一片鎮定,挺直腰板,坦然迎視他。
“給我。”他伸出手來,聲音不大,但不容拒絕。
葉落看了他一會,默默將移動電話遞了過去。
樊肇柏接過,掃了一眼上麵的號碼,臉上的笑容加深,倒仿佛銘刻上一種刻骨的嘲諷。他掂掂那個電話,看著葉落說:“還是聶鞅??你打電話給他幹嗎?讓他來救你?嗯?你就不怕我布下天羅地網又一次把他抓起來,再試驗一遍滿清十大酷刑?嗯?”
樊肇柏猛地提高嗓門,狠狠將那個電話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裂開。
廚娘在一旁尖叫一聲,用法語快速地喊道:“那是我的,我的電話,上帝啊,你沒權……”
“閉嘴!”樊肇柏怒吼一聲,揮手道:“把這個吵死人的女人弄出去!”
後麵兩位華裔男子低頭稱是,上前將廚娘抓了拖出去,葉落頓時一急,一把拉住廚娘的手臂:“你想做什麼?有什麼衝著我來,不要為難無辜的人,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的話!”
“人性?”他冷笑了一下,道:“那種隻有蠢貨才用來自欺欺人的玩意,誰會在乎?”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葉落的前襟,拉了過去,狠狠地道:“對一個你口口聲聲說是禽獸的人說人性,會不會太可笑了一點?還是你還想做我的老師,跟我說什麼上蒼有好生之德、人性本善之類的屁話,嗯?”
葉落斜睨著他,心裏忽然覺得無畏無懼,看著他猙獰的麵孔,葉落甚至微笑了,淡淡地說:“是我的錯,我一時忘了你是一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