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的冬天不算太冷,但身為重慶本地人的林夏卻是受不了這樣的冷,這樣的冷不像北方的冬天幹冷幹冷的,它帶著濃重的濕意,黏在人的皮膚上,侵入血管,融入血液。重慶的天氣就像重慶人一樣性格分明,不管好的壞的總是讓人刻骨銘心。

夏天的時候蘇睿總是說林夏穿得露,大半個腿都在外麵,領子都快開到胸口了;到了冬天,他又說林夏穿得多,胖胖的像隻小熊。

林夏很無語,自己哪裏穿得多了,全都是牛仔褲加T恤,外麵套個羽絨服。他自己也這麼穿的他怎麼不說他穿得多。

媽媽給了錢讓林夏去買床電熱毯。蘇睿和林夏一起穿梭在商場的貨櫃前。賣電熱毯的小姐很是熱情:“小姑娘買電熱毯吧。這種雙人電熱毯,可以分開控溫的。你和你男朋友睡正好。”

林夏的臉唰的紅了,她埋下頭手指在電熱毯上來回摩挲,心卻早就不在電熱毯上了。

售貨小姐以為林夏想試試質量,她豪爽的將正床電熱毯抽出來:“你瞧瞧,你質量,豪華型的。”她驕傲的捏住另一角展示給林夏和蘇睿看。

林夏還雜摩挲毯角。

售貨員小姐有些不高興了,“小姑娘,你到底買不買,你這樣多摸幾次毯子都起毛了。”

蘇睿連忙拉開林夏的手,笑得溫文爾雅,“不好意思,我們要床單人的。”

單人的比雙人的便宜,售貨小姐的臉色也沒剛剛的好,可能是想著買總比不買好,也就翻來倒去的找了一床單人的給他們。

付了錢,蘇睿幫林夏提著電熱毯從商場出來,迎麵走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伸著髒兮兮的小手對蘇睿說:“姐姐,給點錢買吃的吧。”他的臉也很黑,明亮的眼睛像兩顆寶石發著怯怯的光。

全國各地隨處可見這種乞討乞討者,小孩乞討還說得過去,有可能是被拐賣到外地被迫討錢,但就算他們討到再多的錢也不能滿足人販子貪婪的胃,所以給了也白給。大人討錢就不可原諒了,小時候媽媽就教育過林夏,好手好腳的怎麼也不可能餓死,人最不能原諒的就是自己將自己踐踏在腳下。

林夏見慣了這種場麵,自然也是應對自如。她輕輕將孩子撥開,裝出一幅凶神惡煞的樣子,“走開,沒錢。”

小孩子許是見慣了這種凶惡的人,不僅不害怕,反而從林夏做了個鬼臉,將目標轉移到蘇睿身上。

蘇睿二話沒說,掏了五塊錢給小孩,小孩借過錢,連謝謝也沒說一句,轉身就跑了。

林夏淚眼汪汪的看著小孩子手裏的那五塊錢,痛得跟割了自己的肉似的。她回頭就對蘇睿咆哮:“五塊錢都夠在食堂加個肉外帶一個蒸蛋了。”

蘇睿無奈,“小孩子看著可憐,算了。”

林夏抽抽鼻子,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錢。這樣想著,心裏稍稍平衡了一點。

兩個人並肩朝車站走,“你不喜歡孩子?”

“啊?”林夏的注意力全在街邊的各個商店裏,忽然聽蘇睿的問話,一時沒反映過來。等明白他說的話之後,她才認真的想了想,“也不是,隻是不喜歡這些乞討者,你越是同情他們越是助長了他們不勞而獲的懶惰心理。”

林夏覺得自己說得很是富有社會哲理,很是具有教育意義。於是她開始自豪的把她媽以前對她說的那些話一一複述給蘇睿聽,以此想證明蘇睿泛濫如黃河之水的同情心一點價值也沒有。

等她一口氣說完,說得口水都幹了的時候,蘇睿才沉吟起來,仿佛真的在消化林夏剛才所講的道理。

林夏立刻被成就感衝昏了頭,要想說動蘇睿不容易呀,通常都是他說動她的,她常常被他的話繞進去,稀裏糊塗就進了他下的套,今天終於是鹹魚翻身了。

可接著蘇睿的話讓她立刻有撞牆的衝動。

蘇睿氣定神閑的看著前方,“我沒你想的這麼多,他們餓不餓也不關我的事,我至少不想那個小孩老是纏著我。”

林夏立馬在人群中看到剛才那個小孩的身影,此時他正糾纏著另一個路人討錢,一路從商場追過來,都追了大半條街了。

有錢人果然不一樣,都是些冷血動物,動不動就用錢砸人的吸血鬼。林夏這樣想著,覺得自己和蘇睿的距離又遠了。

兩人走到公車站的時候,林夏才發現自己的包包還存在存包處忘了拿。蘇睿憤憤的瞪了她一眼,讓她呆在原地,自己跑回去拿去了。人群中,林夏望著蘇睿的背影,看到那個小孩又貼上來,蘇睿急著跑,小孩伸手拉住他,他不耐煩的又討了張十塊錢給他。

林夏又有點兒羨慕蘇睿,雖說自己還不用為經濟發愁,但爸爸媽媽各自有了新家,也有了新的負擔,想要做到對金錢的操控達到蘇睿的程度那還是不可能的。

一個月就那四百塊的生活費,要不是蘇睿,林夏恐怕吃半個月就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