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齊了,輔導員一聲令下:“開吃!”大夥兒熱騰騰的動了筷子。

林夏喜歡吃毛肚,她夾了一塊放進鍋裏攪了攪就要提起來。蘇睿按住她的筷子,聲線平穩,“沒熟。”林夏隻得又將毛肚埋進鍋裏。

林夏是重慶人,從小到大不知道吃過多少火鍋,但對燙火鍋卻並不在行。每逢吃火鍋她是會找到旁邊的人一遍一遍的問“熟了沒?”,也正巧偏偏會恰好有那麼一個人提醒她,“熟了,可以吃了。”或者“沒熟,再燙會兒。”

現在圓桌上圍了一圈兒同學,大家都是各自吃各自的,要找人問問熟沒熟也確實很打擾人的。林夏隻得繼續在滾著油泡的鍋裏繼續邁著筷子。

“你的毛肚都要燙沒了。”蘇睿說。

林夏趕緊將筷子提起來,果然,剛才還好大一塊兒毛肚卷成了一團。她將毛肚放在油碟裏滾了一圈,一口吞下。

不到兩秒,又吐了出來。燙老了,嚼不動了。

又一隻燙好的毛肚放到林夏的碗裏,林夏順著夾毛肚的筷子往上看,是蘇睿含笑的嘴角。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經曆了這麼多事,他還給她夾菜,這到底算什麼?他心裏想的又是什麼?林夏越來越不懂他了。

可是現在是畢業餐會,說白了就是散夥飯。這樣的場合實在不適合林夏當眾和蘇睿鬧別扭。也就默默的吃了那塊蘇睿夾來的毛肚。

就這樣,整頓飯就看著蘇睿一筷子一筷子的往林夏碗裏送,毛肚鴨腸什麼的,堆了林夏滿滿一碗。

整張桌子,就大炮和林夏一個寢室。大炮一臉猥瑣的對著蘇睿笑:“蘇睿,鍋裏的好東西都被你夾到小林子碗裏去了,我們吃啥?”

蘇睿麵不改色,也沒停止手裏的動作,“沒了再點嘛。這可是散夥飯,吃了這次可就沒了,大家要多吃點。”

林夏端著碗接過蘇睿夾來的土豆,連連說:“夠了夠了。”

“散夥飯”三個字讓眾人連調侃的心情都沒了,大家又開始默默的吃起來。

吃著吃著,就聽見對麵的一個女生傳來嚶嚶的哭聲,那女生嘴裏還咀嚼著金針菇,口齒不清的邊哭邊說:“我難過。”

這就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周圍的女生也紅了眼眶。

大學三年,無憂無慮的日子仿佛已經走到盡頭。現在的歡笑和淚水即將變成過去的回憶,再也尋不到,再也找不回,除了深深的埋在心底,在深陷苦難的時候在痛苦無助的時候在孤獨絕望的時候拿出來回味和複習,其他的便無能為力。

你是否對那樣的時光充滿過感激,感激你在有限的生命裏,也有過那樣純粹的歡笑和淚水,也有過真摯的臉紅心跳。

那樣的時光,像還未到達大海的清泉,盡管涓涓,卻是最特別,最獨一無二的一程路。

林夏紅著眼圈看著蘇睿,剛才有同學過來敬酒,她喝了兩杯酒,現在有些暈暈乎乎。她想問,那天聖誕節你為什麼不答應我,你為什麼不給我個答案。可是事到如今,問這些還有意義嗎?沒意義了,就像小舞說的,畢業那天我們一起分手。都是要分手,還不如沒開始過得好。

她不後悔自己在蘇睿麵前從一個女孩蛻變成了一個女人。她從沒後悔過。她想,就算是用這樣的方式,她也希望蘇睿記住她,不要忘了她。因為她林夏,也會一輩子記住他蘇睿的。

對,一輩子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