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虎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站在辦公大樓的落地窗前看著手機發呆。這個女人,都好幾天了,怎麼都沒想過給他打個電話呢。他的拇指反複摩挲著手機按鍵,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他暗暗吐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撥通她的電話,很快,她的聲音便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小夏。”孫虎笑道。

“你是?”林夏問道。

孫虎笑,“這麼快就忘記我了?我是阿虎。”

阿虎,那時候的他們常常坐在操場的看台上,他和小東還有蚊子在旁邊吞雲吐霧,她就這樣叫他,阿虎,阿虎。

林夏來到咖啡廳的時候,孫虎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一杯果汁。林夏有些尷尬的衝他笑笑,坐了下來。

她還沒說話,孫虎已經將一隻手機遞到她的麵前。

“找你的。“他說。

林夏將信將疑的接過手機,裏麵傳來李東咋咋呼呼的聲音,“喂,是學姐嗎?”

林夏眉頭一皺,佯怒道:“還知道有我這個學姐麼?多久沒聯係我了,我差點打110報人口失蹤了。”

李東在電話那邊求饒,“姐,我最近忙,沒時間啊。”

“忙?忙著玩女人是吧?你小子的死德性你以為我不知道?跟你說,下次來成都記得給我帶點苦蕎茶。上次的喝完了。”林夏理直氣壯握著電話大聲嚷嚷著。這裏本是高檔咖啡廳,裏麵放著柔美的藍調音樂,林夏的聲音就像破空的閃電,突突得引起周圍其他卡座的顧客側目,也隻有孫虎至始至終含笑看著她。

她還是沒變,高興時咋咋呼呼,要起東西來也是理直氣壯。他發現她和李東說話時很自然,咋咋呼呼毫不掩飾。這讓他很是羨慕李東。

掛了電話,林夏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丟臉。她將電話還給孫虎,笑道:“他在涼山工作,離成都近。前段時間還給我帶了涼山的苦蕎茶回來,我覺得好喝,就讓他再帶一點兒。”

孫虎挑眉,“你確定不是想占他便宜?”

林夏目光閃爍,“是挺好喝的。”

那通電話之後,兩個人開始聊起過去。他們聊著以前一起通宵玩遊戲的日子,聊起在四個人在操場上勾肩搭背的事情。孫虎說,蚊子現在呆在重慶,自己開了個雜貨鋪做點兒小生意。林夏笑蚊子提早進入養老期。

回憶就像是一部老電影,自己看或許太過孤單,兩個人看就溫馨很多。林夏本來就是個自來熟,這麼一聊下來,很多壓箱底舊事也被牽扯出來,不知不覺就是一整個下午。

兩個人又去吃了飯,飯桌上邊吃邊聊,話題無非也是以前讀書的事情。歡笑和淚水,喜悅和憂傷,在這一天裏縮影成一條絢麗的彩虹,重新綻放在彼此心中。但關於那場煙火,關於那年的退學,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有些事提了又怎麼樣,不提又怎麼樣。對於孫虎來說,那不是他索求感情的重點;對於林夏來說,那是她永遠不願觸碰的傷疤。

經過一天的磨合,兩個人又熟絡起來。那些舊時的情誼也蘇醒過來。

林夏拍拍孫虎,“阿虎,我回去了。”

孫虎叫住她,“小夏。”

林夏看著他,眼神詢問。

孫虎又叫:“小夏。”

林夏皺眉眯眼,“小東都叫我姐姐呢,你是不是也該叫聲姐姐呢?”

孫虎目光一閃,“我就愛叫小夏。”

那一年,她是這麼說的:“小東他們都叫我學姐,你是不是也該叫聲學姐呢?”而他說:“我就愛叫林夏。”

現在,同樣的人,同樣的對話,就像是當年的倒影一般,遮住了林夏本應該清晰的感情。

她頓了頓,說:“孫虎,你賺到50萬了嗎?”

他說:“你嫁給你當年想嫁的那個人了嗎?”

林夏搖頭,沒有,那個人,在畢業前的那年聖誕節拒絕了她的愛;那個人,自畢業後就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那個人,前幾天出現了,卻又再一次消失了,他沒有聯係她,而她想起要聯係他的時候卻發現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

孫虎握著林夏的手,暖暖的溫度自他的手心傳來。“如果沒有,就嫁給我吧。”

林夏心裏一跳,麵部肌肉僵硬得不行還不得不擠出一個笑,“阿虎,別開玩笑了。”

孫虎看著林夏,他含笑的眼睛已經有了些許皺紋,他比林夏年紀小,看起來卻比林夏老很多。

“是啊,我就是開玩笑的。”他目光閃爍,緩緩吐出幾個字。

“你找打啊!”不知為何,林夏胸口的心瞬間落下,她嗔怪的拍了一下孫虎的手。她就是這樣的人,和她自認為熟悉的人便會肆無忌憚,和她認為不熟的人反而裝得像個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