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渡黃河品嚐鯉魚宴 登龍舟飽經濁浪險(1 / 2)

屋內一片漆黑,幾聲槍響,子彈在屋內亂飛,有的侍衛“唉喲”、“唉喲”亂叫。

尹福和李瑞東接連向外麵發鏢。

槍聲停止了。尹福悄悄開了門,聞到一股香水味,窗前地上有一小灘血。

李瑞東也走了出來。

“又是那個鬼女人,有本事亮亮相。”李瑞東說著,也來觀看地上的血。

不遠處還有一支飛鏢,飛鏢頭沾著鮮血。

李瑞東拾起來,讚道:“還是尹爺的鏢法好,是你的飛鏢。”

兩個人來到屋裏,有兩個侍衛受了槍傷,一個傷在胳膊上,一個傷在腿上,李瑞東請來禦醫,為兩個受槍傷的侍衛包紮了傷口,並把他們送到各自的房間。

李蓮英、榮祿、馬玉昆等人聽到槍聲,也趕來查看情況,尹福把剛才發生的情形對他們講了,他們聽說皇族沒有傷亡,便回去了。

十一月初四,兩宮自開封啟駕,繁華熱鬧。此時各省大員,或則親到,或則派藩司、臬司伺候,衣冠輝煌,更何況新裝的儀仗,名目繁多,一路上令人眼花繚亂。又趕上天氣睛朗,旭日當空,秋風徐徐,天亮氣爽。鑾駕自開封府行宮出北城,隻聽見新鋪黃沙的蹕道上,馬蹄、腳步、車輪,雜遝應和,沙沙作響,偶爾有招呼前後的一兩聲清脆掌聲,反而顯得莊嚴肅穆。

一出城,又是一番光景,扈駕的官兵,夾道跪送,一望無際的紅纓帽,恰似萬朵桃花,盛開於豔陽天中。一片刀光閃爍,映得人睜不開眼,就像一片片銀色魚鱗般的湖波。尹福見了不禁好笑:這麼多兵馬,竟連八國聯軍也抵擋不住,倒被幾個居心叵測的人弄得人仰馬翻。

鑾駕來到黃河渡口的柳園,預先已備好黃幄,略微歇息。等河邊擺好香案,請光緒皇帝致祭河神,焚香奠酒,撤去香案,方始登船。

船是新製的龍船,在正午陽光直射之下,輝煌耀眼,但見黃羅傘下,光緒皇帝扶著唐昀,徐步行過文武大員與本地耆老跪送的行列,踏上加寬的步板,步入平穩異常的船頭。光緒轉過身來,放眼遙望,一片綿繡河山,太平盛世的景象,不禁破顏一笑。想起兩年之前從京都倉皇出奔,饑寒交迫的苦楚,不禁感慨萬千。

暖日的金光,射擊著黃濁的河浪,太陽光就像一抹黃金,深染了河灘、河水和龍船。河流仿佛是一條條寬闊的長帶,輕輕地、慢慢地起伏著、飄舞著、抖動著。雙雙對對的紫燕,輪番從高空向下俯衝,帶起串串小花,像拋撒著瑪瑙色的珠璣。

光緒全神貫注地看著、聽著,仿佛自己隨波逐流跟著黃河一起去了。他眯縫著眼睛,便看到光怪陸離的顏色,藍的、黃的、紅的、金的、綠的……還有水流似的陽光在傾瀉。河邊遼闊的平原,暖風夾著野草的香氣,徐徐而來。浩蕩的黃波繼續奔流,好像一片思緒,沒有波浪,沒有皺痕,隻閃出黃色的光彩。光緒看不到那片水了,他閉上眼睛想聽個明白。連續不斷的水聲包圍著他,使他頭暈目眩。忽然,河流隱滅了,風景隱去了,隻有一片柔和的氣氛在那裏升騰——一個秀色可餐的少女冉冉而來,她的白裙在飄動,秀發在飄動,一雙憂鬱的大眼睛……

“啊,珍兒。”光緒失神落魄地朝她撲去。

“皇上,您怎麼了?”尹福走過來扶住了他。

光緒清醒了,哪裏有什麼珍妃,不過是一種幻覺。

黃河的波浪,一浪接一浪,金光熠熠。

“皇上,請進艙吧。”尹福說著,扶光緒進了艙。

唐昀、隆裕、瑾妃等人已坐在艙中,桌上擺著蘋果、鴨梨、紅棗、葡萄等水果,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糕點。

隆裕望著艙外讚道:“總算難為他們,辦得這麼有排場,不知比當年康熙爺、乾隆爺南巡的情形怎麼樣?”

“自然比得上!”瑾妃答道,“不說別的,十一月初四,秋冬到了,還像桃紅柳綠的春天一樣。”

隆裕說:“這倒是真的,要說黃河的風浪有多麼險,簡直就沒有人相信。”

瑾妃拂了一下香氣:“這全是托老佛爺的福氣。”

唐昀聽了,笑笑沒有說話。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她不願多說話,生怕露出馬腳。

李蓮英忙乎一陣,露麵了,他來到唐昀麵前,說道:“老佛爺鴻福齊天,黃河說變臉就變臉,狂飆一起,濁浪排空,凶多吉少,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

隆裕把一顆紅棗塞到嘴裏,順手拿了一個通紅的蘋果遞給瑾妃:“瑾主,吃個蘋果,一路上圖個平安。”

瑾妃接過蘋果,讓身後的宮女削了皮,然後滋滋有味地吃起來。

光緒坐在那裏,無意地朝艙外瞧了瞧,隻見河邊停著一隻漁船,漁船船艙中間,擺著一張小方金漆桌子,桌上擺著宜興酒壺。

一碟圓滾滾的花生米,一碟鹹菜絲。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那裏津津有味地酌酒。老人好像不知皇駕已到了身邊,全沒有偷眼觀看的意思,隻是悶著頭在那裏慢悠悠地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