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識客英雄現遭黑槍 警知音淑女深憂心(1 / 2)

這天下午,火車進了保定站。隻聽洋鼓洋號,喧鬧盈耳。尹福從玻璃窗中往外望,隻見一隊新建陸軍,高擎洋槍,肅立正視;領隊的軍官,出刀斜指。再前麵是當地的文武官員,紅頂輝煌,油光滿麵。

火車徐徐停下,車門剛好接著月台上鋪的紅地毯。那軍官從地毯旁邊疾趨上車,進門立正,行了個軍禮。

這軍官身穿黃呢子新式軍服,生得十分魁梧,兩目炯炯發光。

光緒隨著唐昀下了火車,步上地毯。

擎槍致敬的隊伍變了隊形,沿著地毯成為縱隊,軍官一聲令下,盡皆跪倒。地毯的另一麵是以周馥為首的文武官員,垂手折腰,站班迎接。

唐昀問那個軍官:“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段祺瑞。”軍官恭恭敬敬地回答。

尹福也走下火車,尾隨瑾妃後麵,忽然他看到跪拜的士兵中,有個人胳膊一抬……

尹福見勢不妙,猛地撲向唐昀和光緒,把他們撲倒在地……

“砰!”就在此時,槍聲響了,子彈打中了尹福的左肩。

眾人大驚失色,那個叫段祺瑞的軍官拔出手槍,朝刺客連開三槍,刺客倒在血泊之中。

眾人圍到刺客身邊,原來他是段祺瑞衛兵班的一個士兵。

“皇太後、皇上受驚了。”軍官淡淡地說著,攙扶著唐昀登上一輛漂亮的轎車,光緒等人也魚貫而上其他轎車。

李瑞東跑到尹福身邊時,禦醫正為他包紮傷口。

“傷得重不重?”李瑞東著急地問。

“不重,左肩探破了點皮。”禦醫回答。

行邸布置得十分講究,桌圍椅帔一律用金黃緞子,彩繡五福捧壽的花樣,富麗堂皇,華貴非凡。

周馥換了衣服,率領屬下參見,行了大禮。

唐昀厲聲問周馥:“剛才響槍是怎麼回事?”

周馥搪塞道:“是新軍一個士兵走了火。”

“胡說!走火?槍口怎麼對著我們?”

“軍官正在調查。”周馥有點緊張,額上滲出幾滴汗珠。

唐昀道:“皇駕如在直隸境內出現變故,拿你示問!”

“是,是,我要保證皇駕的安全。”

光緒也道:“太後的話聽清了?”

“聽清了。”

光緒咬牙切齒地說:“皇駕有個閃失,拿你和袁世凱兩人示問。”說到“袁世凱”三個字時,光緒故意加重了語氣。

周馥停了一會兒,說道:“皇太後、皇上一定累了,請先更衣休息,周馥馬上過來伺候。”

中午,有一桌燕菜席送到行邸。唐昀、光緒、隆裕、瑾妃、李蓮英、榮祿、尹福、李瑞東、周馥一同來到坐席。

唐昀說:“把那個叫段祺瑞的軍官叫來一起吃飯。”

周馥便派人去叫那個軍官。

段祺瑞來了,他朝唐昀、光緒叩頭請安,又朝眾人行過禮後,便謙恭地坐到一旁。

光緒身體仍感不適,吃了一些,由瑾妃攙扶著回屋歇息去了。

唐昀問周馥:“這一年多,有人提到景仁宮那主兒不?”

周馥知道她是指珍妃,因為珍妃生前住景仁宮。

“奴才沒有聽說。”

“你是不敢說吧?”唐昀的語氣咄咄逼人。

這種宮闈之事,當然有不少人議論,隻是不便上奏,因為所有的議論,都認為慈禧太後做得太狠,而且也不必要,即使珍妃隨扈,她難道就能勸說得光緒皇帝敢於反抗太後,收回大權?

周馥見她逼問,隻得搪塞道:“奴才實在不知道有誰提過這件事,隻記得有個翰林填過一首詞,談到這件事。”

“怎麼說?”

“是一首《聲聲慢詞》,名為‘落葉’。全詞是:鳴蟄頹砌,吹喋空枝,飄蓬人意相憐。一片離魂,斜陽搖夢成煙;香溝舊題紅處,拚禁花憔翠半年!寒信急,又神宮淒奏,分付哀蟬。終古巢鸞無分,正飛霜金井,拋斷纏綿,起舞回風,才知恩怨無端。天陰洞庭波闊,夜沉沉流恨湘弦。搖落事,向空山休問杜鵑!”

唐昀聽了,眼淚漣漣。

周馥道:“聽說有一首香山樂府本的長歌,說聯軍入京,珍主兒不及隨扈,投井殉國,貞烈可風,歿而為神,一定會在冥冥中嗬護兩宮。”

唐昀又問段祺瑞:“你們的洋槍不知練得如何了?”

段祺瑞道:“別人不敢說,我要開槍,說打他的右眼,決打不著他的左眼。”

唐昀道:“火藥是我國發明的,可是卻被洋人先偷了去,又造槍又造炮,反過來打我們,真是豈有此理!”

榮祿眼珠一轉,忽然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於是說道:“都說尹福刀槍不入,輕捷如燕,如果用槍打他,不知打得著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