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福聽了這話,知道榮祿想借刀殺人,微微一笑,說道:“我可以試試。”
隆裕笑道:“尹福,你有幾個腦袋,就說大話要試試。”
唐昀道:“剛才刺客已經打了他一槍,天下人哪裏有刀槍不入的?當初義和拳說刀槍不入,隻是一種希望,是神話。”
尹福道:“剛才我是為了救皇太後和皇上,沒有想到要躲子彈。”
榮祿道:“既然尹大俠執意說要試一試,那就讓大家開開眼。”
尹福已站了起來,站到一邊。
段祺瑞有些猶豫。
榮祿道:“有槍的還能怕沒槍的?”
“我怕誤傷。”段祺瑞擔心地說。
尹福道:“打死人算我自作自受。”
“那就到院裏,這裏屋小人多。”段祺瑞手心出了汗。
兩個人來到院裏,榮祿等人靠著窗戶往外看。
尹福站在段祺瑞對麵,他們隻有十尺之遙。
段祺瑞抽出了手槍。
唐昀感到渾身的血液在沸騰,胸口怦怦地亂跳。
“打吧。”尹福輕鬆地說。
“砰!”槍響了。
尹福像兔子一般已竄到段祺瑞背後。
“真快!”段祺瑞讚道。
尹福又站到段祺瑞對麵。
“開槍!”
“砰!砰!砰!”段祺瑞連開三槍。
尹福又閃到段祺瑞背後。
段祺瑞笑道:“大內高手勝過新軍快槍,我算是服了。”
唐昀說道:“好了,不要再開槍了,大家都已經見識過了。”
晚上,尹福來到唐昀屋裏,唐昀正在看李汝珍著的《鏡花緣》。
“尹爺,有什麼事嗎?”唐昀放下手中的書。
尹福坐在她的旁邊,說道:“二十八日上午八點鍾上車,午刻便能到北京城。最近,聯軍殺手黛娜一直沒有動靜,皇駕就要到北京了,我想他們是不會善罷幹休的,越是到這時,你越要多加小心。”
唐昀看著尹福,心裏湧起一股感激之情。
尹福又說:“這幾日我總是心神不安,總預感著要出什麼事情。”
唐昀說:“你真好,總為我擔心。”
尹福道:“我是大內的護衛,不為皇太後擔心,還為誰擔心?”
“去你的,你敢拿我開玩笑!”唐昀笑著捶了他一拳,但拳頭落在尹福肩頭時卻很輕。
雖然很輕,尹福還是“唉喲”叫了一聲。原來這拳頭碰著了尹福的傷口。
唐昀猛地醒悟到是碰著了尹福的傷口,急忙問:“傷口還疼嗎?”
“不疼。”尹福回答。
“我看看。”
“有什麼看的?”
“我是太後,我下的旨你還敢不服從?”
尹福猶豫了一下,脫掉上衣,露出左肩的槍傷,傷口微微結痂,紫紅紫紅的。
唐昀看了,心疼地說:“唉,都是為了我……”
“不是為你,是為了皇上。”
“你怎麼這樣說?”
“刺客肯定是袁世凱派的,他是對著皇上來的,因此我猜測,那天刺客的槍口是對著皇上的。”
“可周馥卻說是士兵的槍走了火。”
“欲蓋彌彰!周大人未必知道是袁世凱所為,他是怕承擔更多的責任。可是那日那個軍官可能知道。”
“你說的是那個叫段祺瑞的軍官?”
尹福點點頭:“對,他是袁世凱的心腹,他與馮國璋號稱是袁世凱的左膀右臂。”
唐昀說:“這麼說,我們還要多加小心。”
尹福道:“我已同李瑞東商妥,我們輪流護皇上,一旦太後去世,皇上說不定能重振朝綱,或許咱中國還有希望。”
尹福想了想,又說:“我還有一種擔心。”
“擔心什麼?”
“皇駕到了北京,慈禧能饒過你嗎?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會不會對你下毒手?”
唐昀聽了,怔了一下,囁嚅著說:“這個……我可沒想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十一月二十八日,皇駕進入回鑾的最後一程。上午八時許,火車從保定緩緩出站,從容地朝北駛來。
第五節花車上,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婦人身倚火車窗口,若有所思地望著冬日田野的荒涼景色。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仿佛這古稀之軀已耐不住北國陡峭的冬寒。
她的桌前放著一杯清茶,茶水上飄動著一顆碩大的紅棗,與其說它紅,倒不如說它有些紫。
紅棗在茶水中浮蕩著,隨著花車的顛簸,一起一伏,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