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嘲時文先生辭館 取言貌世族聯姻(2 / 3)

回鄉時年近五旬,尚無子息,夫人何氏代他納了一妾,三年生得一子,生的那夜異香滿室,近村的人見有一顆星落下他家來。逢吉夫婦如得了活寶一般,知道這孩子有夙慧,取名濟時,號黼清。到了五歲,上學讀書,過目成誦,都如讀過的一般。七歲《四書》讀完,便能對對,且極敏捷。

一日,父親領了到彭尚書家去拜壽,尚書見了十分喜歡,便出了一個對道:"願為小相。"黼清用手指了尚書,隨口對道:"竊比老彭。"尚書大喜,說:"這孩子誌氣將來不可限量。"便賞了他許多書籍。到了十三歲上,《十三經》都已讀全,且又論事明決,膽略過人,評論《左傳》上人物,隻佩服葉公一人,說其品在管仲、子產之上。若後臧棄母,終身不正視,則為有德,平白公之亂,則為有才。尤不可及者,楚國未定,兼為令尹司馬;楚國既平,即致仕而老於葉。其度量宏遠,襟期淡泊,有古大臣氣象,迥非春秋諸名卿所能比美。又嚐論書經多方多士等篇,謂周之頑民乃殷之義士,吾輩生在後世,不當輕論此輩。其議論奇確往往類此。到十六歲即喜讀兵書,曉得古時名將無數。熟習天文,深知地理,於各種經世有用之書,無不博覽。康老太爺見他抱負不凡,深望他功名早就,便請了一位先生,乃是時文好手,教他兒子應試工夫。那先生便把掄元奪魁的秘訣,盡心指授,又把些名家的稿子和那些近月墨卷,精選了一二百篇,教他慢慢揣摩。黼清領略一番,覺得沒甚趣味,做了幾時,便問那先生道:"時文有何用處?"先生答道:"取科名。"又問;"取了科名,還有什麼用處?"先生被他這一問,問得窮了,便生了氣,說道:"這是國家功名,管甚麼有用沒用?"黼清聽了,便不再問。一日,先生出了一個題目,是"子曰:文莫吾猶人也"一句,黼清興之所至,將時文的害處借題發揮。先生見於,疑他有意調侃,大是生氣,便托故回家,一連十日不到館。康家屢次去請,仍舊不來,正在躊躇,忽見門上傳報王忠甫來了。

這王忠甫是康逢吉鄉榜同年,最相交好,就是那先生,也是他薦來的。當下逢吉聽他來了,忙整衣出迎,相見於,分賓主坐定。康老太爺先說道:"這幾時老同年久不出城,小弟正想來奉候呢。"忠甫道:"早要到府來拜望,隻為了舍甥一頭姻事忙於幾天。"康老太爺忙問道:"令甥完姻麼?是那家的小姐?"忠甫道:"就是趙光裕侍郎的小姐。"康老太爺忙說道:"恭喜,小弟還未過去道賀呢。"忠甫道:"不敢!"隨問:"令郎近來用功如何?"康老太爺答道:"說起來倒有一事,要拜托吾兄。"忠甫忙問:"什麼?"康老太爺便將先生的事說了一遍,托忠甫代請到館。忠甫答應去了,到得明日,忠甫回報:"先生拘執得很,說學生嘲笑時文,他教不來的,不肯到館了。"康老太爺把兒子埋怨了幾句,也就罷了。

卻說忠甫外甥姓林,也是縉紳世族,祖官到雲南巡撫,名峰,父名念鬆,由翰林編修薦升到副都禦史。念鬆先時隻有兩女,到五十歲上夢見一個人給他一枝鮮花,香豔異常。做了這夢,果於那年上生這兒子,因此取名叫琪,號夢花,年方十二,其母王夫人就送他到母舅家中,和兩個表弟同伴讀書。夢花質地聰明,性情卻極浮動,兩個表弟跟他不上,夢花放了學,每每獨自一個出去頑耍。一日,正逢冬至節,先生解館回去,忠甫也為朋友家應酬清早出門。夢花撇了兩個表弟,背地裏又溜出去。走出前門,恰好有兩個人拿了風箏兒到曠野去放,夢花見了,就跟了一同走,不知不覺出了城,又走子二三裏,到得一處土山上,看那兩個放風箏兒。看了一會,怕母舅回家來尋問,便自尋路回去。走了一會,迷失了路徑,想要找人問路,鄉野地方,又沒有人家。越走越遠,心內正自著慌,忽見遠遠有個廟宇,便望那廟前趕來。進得山門,不見一人,看那廟中景致頗好,便一路進去,直到方丈,仍沒有一個人接應。夢花心中正在疑惑,忽聽東廂隱隱有笑聲,夢花意在找人問路,便走進那屋,抬頭看時,壁上掛一幅大畫,畫上畫的是八仙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