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翻前案錢可通神 授圖畫語多諷世(2 / 3)

卻說子新回到衙門,當晚也不與夢花提起,獨自一人,左思右想,一夜不曾睡著。到了次早,主意想定,叫人請夢花到自己房中。打發下人走開了,輕輕對夢花說道:"周家的事,不妥當呢。"夢花忙問為什麼,子新道:"昨日吾在路上遇見相識朋友,告訴吾周老二為了這事心中不服,想要上省控告。胡本杜的信函,不知怎樣,也被他發覺了。"夢花失驚道:"如何是好?"子新道:"吾已托人向周二緩頰,他說隻要將此事秉公判斷,他就罷休。吾想不犯著將這前程拋在五百兩銀子上,所以挽人出來,約他三日內回音。目今撫憲專劾貪員,這案告發起來,恐怕不了,宜及早設法。"夢花膽子本小,聽了這話,驚呆子半晌,說道:"幸虧胡本杜那日送銀子來,並未說明,尚可推托。否則,幾如枯窘題,沒下手處了。"兩人正在商酌,忽見門上差役遞上呈子來。夢花接到手一看,正是周老二的呈紙,上寫道:"前奉憲諭,飭親族調停,乃家兄恃強不服,為此敬求公祖大人明鑒,感荷不盡。"夢花看了一會,說道:"吾並沒教他親友調處。"子新道:"他既這樣說來,便可這樣辦法。"說罷,起身向夢花耳邊說了幾句,夢花點頭稱是。即刻出差,傳周氏弟兄到案。夢花申飭老大道:"前日本縣教你回家請親族調停,你如何不依?"老大呆了半晌,供稱:"文生既遵公斷,並未請親族調停,也沒有不依之理。"夢花喝道:"胡說!

既稱遵斷,何以不請親族調處?"說罷,便將老二呈子擲下來給他看。周大看了供稱:"這是胞弟捏造的。"夢花道:"你們都有不是,然而兄弟是一本之親,這家貲自當平分的。前日吾與你兄弟說的是教為弟的道理,你豈可欺侮他?你今回去,好好料理,若再不依,定行提究。"周大再想申說,忽見夢花擲下一封信,說道:"你回家可將這個拆閱。"說罷退堂。周大拾了信,回來折開一看,就是胡本杜原信一封,背後朱筆批語道:"奉縣執法如山,居心似水,乃有本邑紳士胡本杜私投信函,並有銀票一張,當時交來,並未說明,亦不候複,匆匆即走,以致本縣誤收。似此妄為,本應嚴究,姑念該紳係世家子弟,不予深究。所有銀票一張,罰充公項,俾資善舉。自後該紳等,務宜自愛,切勿再幹罪戾。"周大看了,憤氣填胸,一徑趕到胡本杜家,那曉本杜探了消息,早已躲避開了。老大又羞又惱,無奈迫於官命,隻得把家產分了。

看官,你道夢花這五百銀子,名為充公,仍舊飽了私囊。

周老二的一千三百兩都被趙子新得了,夢花不知,反說他有才幹,後來遇有案件,都和他斟酌,因此聲名狼籍。不到一年,即有人參奏,奉旨交甘肅學政查辦,幸虧藩司與學政交好,多方營救,以查無實據回奏,始得保全了這個正途功名。

卻說甘肅回民雜處,一向相安無事。那年不知為了何事,與地方官積怨,忽然起意謀叛,聚了黨羽數萬,占住險要,與官軍接仗,連奪了幾縣城池。夢花聽得這個消息,吃驚不小,趕忙寫了家信,專差寄來,要家中設法救他。另信一封寄交康黼清收閱。

卻說黼清白與汪府結姻後,適笑春放了浙江糧道,就於那時迎娶過門。一日,黼清到笑春處暢談時務,傍晚回家接夢花信,拆開一看,說是回匪謀叛,勢甚猖獗,琪欲暫避凶鋒,別圖良策,請閣下和舅父代決行止。如兄誼切,同袍前來援救,尤為禱切等語。黼清看畢,便有祖逖渡江,終軍請纓的誌氣。

便到王府來,見忠甫正在養病,忽聽了這消息,心中一急,舊病又發了,那裏行動得來?便對黼清道:"吾已老病,不能出門。足下胸羅甲兵,必有妙算。這事可回去和尊翁商量,如能前往立功,不但夢花之幸,亦一方之福也。"黼清回家,就要稟辭父親,收拾起程。康老太爺道:"你小小年紀,焉能殺賊?就是要去,路程遙遠,遠水也不能救近火,去也無益的。"黼清道:"就是救不及夢花,也要設法恢複掃蕩賊氛,兒此去不是為夢花一人,平日讀書,原想替國家出些力,今日正是出力的時候,終要放兒去的。"康老太爺想道:"他的誌向本來如此,所以平日專喜講兵法,不愛做時文,或者此去能成功,也未可知。想了一會,答黼清道:"你要去,我也不定要阻當你。隻是有數千裏路,那個同你去?"黼清道:"隻要齊升同去。他從前本從過軍的,吾已問過,他是願去的。"康老太爺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