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翻前案錢可通神 授圖畫語多諷世(1 / 3)

卻說趙子新聞得周大送銀,起了貪心,也想騙他幾個錢,便托了一個朋友去向周大說:"這場官私,我為你從中出力的,須另外酬勞,方保平安。",周大本是一毛不拔的,這事上下費用不下千金,好似剜了一塊心頭肉,如何再肯應允,當下聽了,便出言回絕。子新錢不到手,胸中懷恨,怎奈事已過畢,沒法可想,正在房中納悶,忽見一個人在窗外張張望望,子新見是門差,問道:"找誰?"那人四顧無人,便一溜煙進來,向子新耳邊輕輕說道:"章柳三找你,到萬芳樓去。"子新會意,便更了衣,出得衙門,不多路已到萬芳樓煙館。走上樓來,四處一找,見柳三已在開燈吃煙。

原來柳三從前也是府衙門中錢穀師爺,其人專喜包攬詞訟,顛倒黑白。上憲訪得劣跡,劄飭府縣,驅逐回籍。後又潛地回來,住在縣衙相近,時常和子新往來,極稱莫逆。當下兩人見了,柳三起身讓坐,子新坐了,寒暄了幾句,隨即躺下。柳三也對麵橫了,燒了兩口煙,請他吃了。子新知道有事央求他,便故意說些閑話。柳三也識得子新脾氣,隻管吃煙,並不將正事提起。停了好一會,子新假意要走,柳三一把拉住,笑說道:"咱們坐一會,吃了煙同去逛窯子。"子新坐下,柳三道:"貴衙門公事真忙。"子新道:"這幾天還好。"柳三道:"令親官聲甚好。"子新誤聽了官運,暗想周家的事他又知道了?便附耳向柳三說道:"前日周大送來規銀五百兩,胡本社做的中,舍親礙於情麵,因此暫時留下,其實周大這人不知好歹的。"柳三道:"周家兄弟小弟都認識,周大賦性吝嗇,不如他兄弟喜歡朋友,慷慨好施。令親這事外人頗有異議呢,"子新道:"吾兄何不早來說?小弟倒可為力。"柳三道:"昨日周老二來談起此事,要弟央求老兄,為之設法。弟聞令親已經完案,故不與吾兄煩瀆。"子新道:"不妨,這事全在吾手。周二兄果有此意,小弟當代效勞。"柳三道:"當真麼?"子新道:"豈有謊言的?"柳三道:"胡本社麵上恐交代不過。"子新搖手道:"實對兄說,胡本社和舍親本無交情,也不過為了銀子麵上。"柳三道:"周二兄不是不肯出銀子的?目今令親已將這案發落,這事恐難挽回。"子新道:"吾且問你,周老二究竟肯出多少銀子?"柳三把兩手一映,說道:"事倘成了,終肯加倍奉送。"子新笑道:"吾的謝儀呢?"柳三道:"也在其內。"子新搖首,不允。柳三道:"俗語說,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老兄經手了,盡可於這個上做文章,何必多此曲折?"子新道:"這個難於報命。"柳三想了一想,說道:"老兄果有妙計,這事終可相商。"子新道:"說定了,好辦。"柳三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吾找了周二兄同來,老兄於午飯後到這裏,當麵談妥。"子新答應,兩人起身各別。

到了明日,子新仍到萬芳樓,見章柳三已同了一人,靜悄悄的等候。子新走上前來,兩人見了,忙迎上去,請安相見。

子新和柳三坐在榻上,周老二端了一隻板凳,在旁邊陪坐,屏氣凝神的,聽子新和柳三閑談了一會,又聽柳三說道:"這事吾昨晚與周二哥說過,周二哥深為感激,說是閣下既肯鼎力轉圓,除正項千金外,情願以毛詩三百為閣下壽;"說罷,就向夾袋裏摸出銀票一張,上開憑支紋銀三百兩,送給子新,說道:"你先收了,餘俟完給,後由小弟送上。"子新見了,眉開眼笑的,倒說了些謙讓話頭。三個人談了一會,子新柳三又吃了一會煙,周老二完了煙賬,起身各別。臨走,柳三問子新幾時回音?子新道:"小弟回去,看光景自有道理。你可代周二兄補做一張呈子進來,隻說親族不能調處,還求公斷,其餘也不用多說。"周老二聽說,謝了又謝,跟了柳三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