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山那邊喊了一聲“官兵來了”,所有的金客就不要命地往山裏跑了。在當時淘金,如果被抓住,會殺頭的,尤其是官兵,明裏抓人暗地裏是來搶金子的。
大舅也像其他金客一樣,往山裏逃跑,但隻跑了幾步就站住了,他想到了還騎在馬上的白金。
大舅回身一看,白金的馬已經驚了,在窪地裏打著轉,白金在馬背上像一個布袋被顛得晃來晃去。大舅見此情景,就衝下窪地,跑到黑馬跟前,抓住了韁繩,想著自己應該報答這個女人。
大舅牽著黑馬,跑進了山溝裏,躲過了這次劫難。但是,所有的淘金者這次被官兵衝散了,他們找不到了他們的金霸,隻好在荒原上到處亂竄,尋找一線生機。
大舅和白金被饑餓逼出了阿爾金山,他們在荒漠上無目的地走著,大漠中一種叫甘草的植物,使他們活了下來。八天之後,他們終於走到了一片綠洲上。
那是一個叫和靜的小鎮。說是小鎮,其實隻是荒漠上一片綠洲的中心,隻有幾座土坯房屋而已。兵荒馬亂的,也沒幾戶人家。
大舅和白金找到一個破敗的土屋,大概是主人逃荒出走,沒有人住,也沒有人願到這裏來住。他們占用了土屋,用白金的那匹馬換了牧民的幾件舊日常用品,算是有了個臨時住所。
這裏麵還有大舅非常為難的事。在八天的逃荒日子裏,大舅和白金也算得上相依為命了,又是大舅救了白金,白金已經表示了願以身相許,和大舅生活一輩子的想法,但大舅卻拒絕了白金。
大舅忘不了葉雯雯,他為了葉雯雯,才離家出走的,受了半年多的苦難,現在終於逃離了淘金的苦難,他的心底又燃起了尋找戀人蹤跡的熱望。他怎麼能忘了葉雯雯呢,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這個刻骨銘心的戀人麼。
大舅感覺強大的、偉大的愛包容著他的心,掌握著他的呼吸,那是一顆心的秘密讓別人無法分享的。白金的要求,對固執的大舅來說,比較艱難。
白金是認定了跟大舅在一起生活的,她對年輕英俊的大舅早有了好感,況且他又救了她的命。
“反正我是你的人!”白金這樣對大舅說。
當他們在和靜居住下來,大舅給白金坦誠地講述了自己不幸的戀情後,白金聽後卻說大舅真傻,“她還能給你留著?做了官太太早把你給忘了。”
大舅說:“不會!”
這個“不會”,包容了白金話裏的兩層意思,但大舅隻認準了最後一層,他想得不多。
“我長得不如她?”白金在有了居住條件後追問。
“不!”大舅說的是真心話。白金長得也不差,但大舅隻認準了一個葉雯雯。
“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白金說,“我被金霸占有過,可她被當官的占有著。”
“不!”大舅說。大舅閉上滿是淚水的眼睛,他的靈魂在身體內部顫抖、悸動中,迸出時斷時續的歎息,那是由卑屈的訴說和熾熱的思念組成的。
“你也是一個好女人!”大舅對白金說。他心裏想著白金對他的關切和照顧,使他度過了那個艱難的時刻,“但我不能夠和你在一起,你應該有一個好男人,可我不是,我的心隻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白金哭了,她哭得很傷心,她撲到大舅的懷裏,像中了風似地抽搐著,惹得大舅也流了一通淚。
白金哭過後對大舅說:“你是個傻男人,你會後悔的!”
大舅說:“為了葉雯雯,我後悔啥?”
從此,兩人過著形似夫妻,卻不是夫妻的生活,為了生存共同操勞、奔波著,卻各住著各的。
大舅有這樣的毅力,他能夠為自己心愛的人出走,受盡苦難,就能夠一直為這份愛珍惜自己的感情。
一男一女同住在一個屋裏,大舅能做到對白金相敬如賓,絕不染指,實在難得。大舅是一個青春男兒,但他一直很嚴格地控製著自己奔湧的欲望,每當防線快崩潰時,他總覺得在冥冥之中,有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直看透到他的靈魂之中。這個當年號稱接受了新知識教育的青年,用驚人的毅力壓製著自己的身體,用一種精神維護著他的戀情。
白金曾想用女人的軀體突破大舅的防線,卻遭到了大舅的拒絕。
大舅喘著粗氣說,我把你當姐姐對待,親姐姐!
白金流著淚說:“誰要當你的姐姐了,我不願意!”
兩人經常吵嘴,但過後卻能和好如初。
慢慢地,白金就對大舅有了看法,她想這個男人,算是當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