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老溫貧最動人(1 / 1)

蘿卜煨肉湯,當然更美。夜半回來,又餓又累,兩個就著燈光,小酌一杯,再來點蘿卜煨肉湯,暖老溫貧的感覺最動人。

張愛玲《說胡蘿卜》:

有一天,我們飯桌上有一樣蘿卜煨肉湯。我問我姑姑:“洋花蘿卜跟胡蘿卜都是古時候從外國傳進來的吧?”她說:“別問我這些事。我不知道。”她想了一想,接下去說道:我第一次接觸胡蘿卜,是小時候養“叫油子”,就喂它胡蘿卜。還記得那時候奶奶(指我的祖母)總是把胡蘿卜一切兩半,再對半一切,塞在籠子裏,大約那樣算切得小了。——要不然我們吃的菜裏是向來沒有胡蘿卜這樣東西的。為什麼給“叫油子”吃這個,我也不懂。

我把這一席話暗暗記下,一字不移地寫下來,看看忍不住要笑,因為隻消加上“說胡蘿卜”的標題,就是一篇時髦的散文,雖說不上雋永,至少放在報章雜誌裏也可以充充數。而且妙在短——才抬頭,已經完了,更使人回味良久。

是的,胡蘿卜就是這樣,總給人俏皮美好的感覺,幹脆、爽利、豪邁、直爽,真像我一個上海朋友的自我形容:“這世上有誰是完美的,有誰像我這樣毫無保留把自己的優缺點展現在你麵前。單純、坦誠、熱情、直性子、沒耐心!”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剛好在跟她聊天,我喜歡她那樣性格的女子,喜歡和她做朋友,每次看到她,我總會想起張愛玲。

而且,我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我們也像張愛玲的祖母喂叫油子一樣,用胡蘿卜喂過小白兔。咯嘣脆。不過,在物質匱乏的年代,兔子更多的是吃胡蘿卜纓子了,胡蘿卜是我們自己的美味。

胡蘿卜怎麼吃才更好呢?最好吃的是生吃,尤其冬天,從雪下刨出一個胡蘿卜,用雪拂去泥,就直接咬下去,冰涼、舒爽、甘甜,直潤到心裏,那是怎樣的樸實?那又是怎樣的豪邁?

涼拌也很挺吃的,放一點香油、芫荽、蔥蒜、花生,下酒,父親最愛這道菜。

前不久去寧波,姐姐熬了綠豆蘿卜粥,我喝了整整三碗,還不過癮。回來就動了吃蘿卜的興頭,隔三差五,總會買回來一些,煮飯,燒粥,和著糯米弄餅,或者幹脆就最簡單的,胡蘿卜炒雞蛋,都是極佳的美味。

蘿卜煨肉湯,當然更美。夜半回來,又餓又累,兩個就著燈光,小酌一杯,在來點蘿卜煨肉湯,暖老溫貧的感覺最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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