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劍心卻仍然在地上驚魂未定。
這時,鼎後麵的一塊被積雪覆蓋的“石頭”忽然崩裂開來!一個黑影從中一掠而起,直竄上去,在空中淩空翻了兩個跟鬥後才落下站定。
這人一落地就無端起了一陣雄風,逼退了四周的飛雪。梅雪一邊掩麵遮住撲麵打來的飛雪一邊興奮地叫道:“快看!快看!他出來了!”
龍劍心早已握緊了墨梅一躍而起,搶到了梅雪的前麵。
二人所看到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這人裸身赤足,隻穿了一條卷至膝蓋的麻褲。似乎絲毫不懼嚴寒,把這冰天雪地視如兒戲一般。
這人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肌肉似鐵,線條如畫。讓人覺得他全身流淌的血液似黃河般奔騰澎湃,滿身的筋骨比群山更加剛韌堅強!他站在那,就已包含了天地之博大!
他的眸子如日如月,眉宇之間似蘊含著宇宙無窮。嘴邊留著點雜亂無章的胡須。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項鏈,每個骷髏隻有指甲大小,但輪廓分明,表情不一。看起來栩栩如生,不知是何處生靈。
現在,這個人在笑。咧開嘴無聲地笑。他虎眉下深邃無極的目光向龍劍心直逼視過去!
龍劍心和他目光一觸,便覺得整個日月星辰,宇宙鴻蒙全都活生生地向他壓了過來!使他頓覺氣血不暢,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龍劍心輸了,還未拔劍就已經輸了。
龍劍心嚐試著去拔劍,如果他能拔出墨梅,或許可以與這股洪流般的氣勢相抵抗。但他現在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了!在這個人麵前似乎萬物蒼生都化為雛狗,都要低下頭!
除了梅雪。
梅雪就像一個專氣至柔的嬰兒,純真靈秀,絲毫不受影響。
於是,銀鈴般的聲音將一切肅殺,霸氣,壓力都化為過麵輕風。
梅雪對那人喊道:“你是誰啊!真是個奇怪的人!”
龍劍心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幾個深呼吸後就向那人再度望去。
那人卻在看著梅雪,他微笑道:“小姑娘,你且說說我哪裏奇怪了?”
梅雪道:“你奇怪的地方太多了!首先,這麼冷的天你為什麼不穿衣服?難道你不冷嗎?”
那人道:“喝了酒就不冷了!”
梅雪又問:“那你為什麼不喝酒,反而把自己埋在雪裏?”
那人答道:“自然是為了聆聽萬物之聲了!”
梅雪道:“那鼎呢?為什麼要用鼎來裝酒?還要放在路的中間?”
那人道:“這鼎久曆風雪,常盛落梅。隻有用這個鼎裝,我的梅酒才有味道。如果不放路中間的話,我被人踩死怎麼辦!”
梅雪道:“難道你不怕酒被人偷嗎?”說完指了指隻剩一半的酒,又看了看龍劍心。
那人毫不計較,反而大笑道:“有酒不與人同享,天下第一大罪!”
但梅雪還是不滿意,道:“可你不是說酒裏有毒嗎?有毒的酒既不能喝,更不能與人共享!”
其實,梅雪早就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壞人,他之前說的什麼“酒裏有毒”應該隻是玩笑話。
但那人卻道:“酒本身是沒毒!這麼好的酒這麼會有毒?但好酒一旦穿心入肚,那可能就有毒了!”
梅雪不解道:“怎麼?難道人心有毒?”
那人道:“怎麼沒毒?鶴頂紅、孔雀膽、斑鳩翅、蠍子尾、人的心。為天下劇毒!你難道不知道嗎?”
確實,鶴頂紅、孔雀膽、斑鳩翅、蠍子尾。這些都是人間劇毒,可叫人立死。但從不曾聽說人心也有毒。
於是梅雪指著龍劍心說道:“那他不是好好的嗎?他喝了一半的酒!”
那人道:“人心之毒非比尋常,因人而異。對於一些超塵出世,不慕榮利情仇的神仙或者英雄蓋世的大丈夫,他們心中的毒自然少些。而對於一些貪慕榮華富貴,沉溺於酒色淫逸中的人來說,那毒自然也就深了!至於一些浪跡天涯,兒女情長的遊子嘛……”說著,那人向龍劍心望去。
梅雪催促道:“遊子便怎樣?快說啊!”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道:“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是識破通靈還是誤入迷津隻在一念之差!酒不過是起一個引導作用。好自為之吧!”
這時一直不開口說話的龍劍心忽然說話了:“那你呢?你的心怎樣?”
那人沒有回答,隻是笑笑,把眼光射向天際。好像他的心已經穿越繁華,成為了天邊那抹永恒的彩霞。
梅雪又問:“那麼你是誰?”
那人收回目光,答道:“鐵冰河。”
鐵冰河!梅雪嚇了一跳!這個赤身裸體的漢子居然就是江湖上被稱作“英雄”的鐵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