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點下來,我們會發現,當時這個星球上唯一的亮點,就是正處於“知識經濟”神聖光環下的美國了。
投資者看到了明燈,爭相逃離火坑,奔向“光明”(這裏要在“光明”二字上,打個引號,為何呢?這是後話,按下不表):拋出歐元,買入美元。於是,大家都搶著買的彙率大漲,而大家都急於脫手的變得不值錢(這個“錢”,特指美元)了。於是,歐元對美元的彙率就跌了個稀裏嘩啦。
1999年1月1日,歐元正式啟動,並於1月4日正式交易。當天紐約和倫敦外彙市場尾市時,歐元對美元比價分別為1∶1.1806和1∶1.1830,此後歐元彙率一路下滑。一年以後,在2000年1月末跌破1∶1的平價關口;2000年6月至11月在短暫反彈後加速下跌,創麵世以來最低點0.8224美元,比1999年初貶值了29.8%。a
a 趙婧:《歐元對美元彙率走勢分析及預測》,載《商場現代化》2007年第27期。
換句話來說,如果一個人在1999年初,以美元換歐元,那麼不到兩年時間,他就損失了約30%。這種愚蠢的行為,誰又會去做呢?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全球的貿易行為,都盡量避免使用歐元,交易商也盡量回避歐元。
陰影籠罩了新生的歐元:歐元的購買力下跌不已,必須找到一個強有力的支撐力量來幫助歐洲撐住歐元的信用。而這個支撐力量必須符合以下幾個條件:
一、具有強大的生產能力,能夠長期、穩定、大量、廉價地供應歐盟已經不再生產的、必須大規模進口的工業製成品,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的服裝、鞋帽、輕工業品等,並且能夠承接歐洲的資本輸出;
二、有動力從戰略上支持歐元的成長。盡管這種支持,可能來自對美元霸權和美國霸權的對立麵。
三、是個大國,或者是個強大而團結的國家集團。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頂住來自美國的壓力,有能力支持歐元和歐元區。
環顧全球,評點一下當時的候選者,我們就心中有數了:
俄羅斯:是個大國,且對於自己“連年用熱臉相迎,卻每次都發現自己的臉貼在一個冰冷的美國屁股上”的遭遇感到厭煩和憤怒,因此它符合條件二和三。然而,俄羅斯沒有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原因很簡單,俄羅斯已經陷入了去工業化的泥潭之中——排除。
東盟:具有大量生產廉價工業品的能力,但剛剛經曆了危機,被歐美資本聯合洗劫(1997年東南亞金融風暴),不具備強力、堅決支持歐元的能力,即不符合條件三——排除。
墨西哥:北美自由貿易區的鐵杆成員,其生產直接麵向美國市場,具有較強的生產能力,但是不能在滿足家門口的美國後,還能滿足歐洲的需要,因此不符合條件一 a;且墨西哥沉浸在賺美元的狂歡中,並沒有動力反對美元霸權,因此不符合條件二;墨西哥非大國,因此不符合條件三——排除。
巴西:生產能力和潛力均不能達到要求,欠美國的外債要還到“地球爆炸才能還清”,對美國依附性很高——排除。
a 據商務網站有關墨西哥的《國別貿易報告》所提供的數據:2007年上半年,墨西哥對美國出品1059.9美元,占其出口總額的82.9%;同期,墨西哥對歐盟出口62.8億美元,占其出口總額的49%。
扒拉著手指頭算下來,我們很容易得到結論:符合這三個要求的,在當今的世界上,隻有中國。
然而,現實給了歐洲領導人們當頭一棒——美軍以北約的名義轟炸了中國大使館。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北約,以法德為核心的歐洲人都有份的。換言之,美國人代表歐洲人,或者替歐洲人謀殺了中國的好兒女。這筆血債,美國人不但不放在心上,還把殺人的鮮血成功抹在了歐洲人臉上。
施羅德心中苦澀不堪,不過他是個厚道人。這種情況下訪華,並且尋求北京對遭受重創的歐元以及前景不怎麼美妙的歐元區的支持,可不是好差事。然而,他尊敬長者,沒有把這個苦差事推給法國總統希拉克——比起“中國通”希拉克來,老施年輕12歲。
他成功了。若是後人據此寫一個傳奇小說,名為《施羅德單刀赴會,朱鎔基折衝尊俎》,我們絕對不會感到驚訝。據法新社報道,5月13日,施羅德在北京與中國最高層的江、朱兩位領導人會談。
中國領導人在國家最高利益上非常睿智,並未過多糾纏“美國人代表歐洲人的殺人事件”。令人矚目的是,雙方務實地探討了更重大的問題——中歐經濟合作:為了中國,也為了歐洲。
於是,我們查詢當日的新聞報道,就會發現如下事實:在北京,施羅德說“德國希望中國能在年底前入關。德國和歐盟希望能幫助中國和美國在加入WTO問題上達成和解協議”。“歐盟周二與中國就加入WTO問題重開談判”——他爭取到了中國的支持,中國也得到了歐元區的支持。
中歐選擇的合作方式,是在經濟合作基礎上的全麵戰略合作。中歐經濟合作的框架,是歐洲承諾將會力推中國(當然,在“力推”的過程中,歐洲人絕對不會忘記索取回報)加入的、中國自己也將會全力爭取加入的W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