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就這樣過著愜意的日子,直到這一天:1999年5月8日。
天上明明出著太陽,可是瓜子卻感覺黑雲壓城,喘不過氣來。他隻感覺胸膛裏似乎塞了塊爛棉花,深一腳淺一腳地踅回宿舍,不及多想,一邊推開隔壁寢室的門,一邊喊著:“老單,老單!”
“老單”的大名叫鋒芝,其實一點也不老,比瓜子的年紀還要小上幾個月。隻因生得慈眉善目,臉上總是帶著憨憨的笑容,在同學中也最是熱心腸,如同長者一般,就得了這個外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瓜子先來找他。
然而,失魂落魄的瓜子推開門,沒有找到老單,卻看到了一個讓他納悶的場景。“老單”形影不離的搭檔、平日總是笑嘻嘻的、彌勒佛一般的王海波同學正滿臉通紅,用力砸著床板,號啕痛哭。瓜子傻了,一個山東爺們,竟然哭成這樣。霎時間,瓜子胸中也湧起一陣熱流,酸酸的東西往眼眶聚集。是啊,他們怎麼這麼無恥!誤炸中國大使館,鬼才相信!想起1993年“銀河號事件”,中國商船遭到美軍的無理搜查,卻什麼也沒有查出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瓜子憤怒了,忍住了眼淚,卻忍不住怒捶床板。十幾年了,瓜子寫下這些文字時,平靜的心情依然被澎湃的怒濤淹沒!
5月12日,大使館被炸的四天後,北約的重要成員國、歐元區雙核(法德)之一——德國的一號人物施羅德總理訪華。沒有人去機場迎接,除了出於禮節的總理。瓜子和一幫同學更是破口大罵。
我們都錯怪老施了。麵子上老施很難堪,但是裏子上,他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我們憤怒的青年不理他,是因為我們不必為國家的整體利益負責,而高層為了國家利益,是不會不理睬他的。
中國大使館被炸,明顯是美國人蓄意而行——以北約的名義殺人,而北約中還包含了法德等歐洲大陸國家,美國人希望中歐鬧翻。
再往前看,事實上早在1996年,導致後來科索沃戰爭的導火索就已經點著了——“科索沃解放軍”成立,而科索沃獨立的幌子也堂而皇之地打了出來。
更加重要的是,所謂的“科索沃解放軍”在美元和法郎、英鎊、馬克的支持下迅速壯大——否則,這群烏合之眾早就在南斯拉夫軍隊的打擊下煙消雲散了。
以英法德為核心的歐盟,或者更加準確一點說,是以法德為核心的未來的歐元區支持科索沃獨立,旨在肢解南斯拉夫。因此,歐盟屢次懇求美軍領導北約,打垮南斯拉夫,拔掉這個巴爾幹最後的釘子——從而為歐洲政治、經濟、軍事的全麵整合打下基礎。然而,美國人焉能不知其中奧妙?故而,無論歐洲人如何低聲下氣地懇求,美國就是不打科索沃戰爭這張牌。這張王牌,留著有用——美國人要在歐元誕生之日打出來。
於是,1998年,歐元區成立在即,在美元強力而顯眼的“哺育”下,科索沃局勢這顆毒瘤,急劇惡化。
1999年1月1日,歐元區成立,歐元——世界上唯一能與美元抗衡的貨幣誕生了。歐洲的經濟整合,也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美國人則看到了歐洲擺脫美國經濟控製的步伐,越走越快。
This is just the moment!時機成熟了!美國人毫不猶豫地打出了王牌:3月24日,歐洲軟腹部的巴爾幹半島上,科索沃戰爭開打。
我們還記得,85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是在這裏開打的,開打的結果是歐洲的衰落和美蘇逐漸崛起。追溯曆史,我們會發現,千年以來,巴爾幹半島一直擔當著歐洲“火藥桶”的角色——十字軍、突厥人、匈奴人、馬紮爾人等,早就在那裏打了個一塌糊塗。
不同的是,十字軍經由巴爾幹半島,進攻亞洲;而突厥人以及匈奴人、馬紮爾人,則是從巴爾幹半島攻進歐洲。
換言之,巴爾幹半島之於歐洲,相當於中原之於華夏;得中原者得華夏,得巴爾幹者,自然得歐洲。所以,為了掌握巴爾幹這一樞紐之地,歐洲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歐元被重創。
果然,局勢如美國所預料:當美軍主導的戰爭在歐洲腹心打響,歐洲動蕩不已。沒有人會對動蕩時局中的生意充滿信心,於是大量資金流出歐洲,徑直流入美國。這就是美國的王牌,也是此時打出這張王牌的意義所在。
因為美國人洞悉了資本流動的奧秘:資本(通俗一點講就是資金)有兩大喜好:1.低風險(low risk);2.高收益(high return)。反過來說,資本厭惡兩種情況:1.高風險(high risk);2.低收益(low return)。這一規律,在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這個簡單的道理,卻可以解釋大量複雜的問題。
比如,我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資金流出歐洲,不去別的地方,卻徑直流入美國呢?
讓我們回到1999年,站在喜馬拉雅山的山巔,俯瞰全球,我們會發現,當時的地球經濟,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日本正在“失去的十年”中苦苦煎熬;東南亞經濟危機餘波未平;墨西哥、阿根廷、巴西、俄羅斯先後陷入金融動蕩;而中國則正好處於通貨緊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