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停當,索羅斯老先生所率領的金融殺手大軍正式誓師出征。沒有必要大張旗鼓,也不會有很多人參加這個儀式,原因我們都知道:這支部隊的主力正在東南亞橫掃一切。時間,就在1997年年底。
索羅斯接受了這個光榮的任務,立刻做了周密的布置:他兵分兩路,一路留在東南亞,另一路則隨其北上俄羅斯。
後麵隨著索羅斯北征的這一路,實力非比尋常。除了索羅斯老先生的嫡係“量子基金”之外,他還帶上了一批中央政府派來跟他協同作戰的勁旅,其中任何一個都不遜色於他的嫡係部隊,比如那個已經在俄羅斯布局N久的美國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美國銀行家信托公司等。
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為直到1998年新年到來之際,在“屍橫遍野”的東南亞,還有一個硬骨頭沒有啃下來——香港。
索羅斯老先生的風格向來是一以貫之的。他總是先炒作目標,把該國的投資前景說得天花亂墜,待泡沫炒高之後,再一舉刺破泡沫,繼而在頹然倒地的倒黴蛋身上吸血吃肉。
而對於俄羅斯,他卻用不著這麼費事。
因為這個倒黴蛋,看上去似乎是個稍稍一推就會摔成碎片的破罐子。單單在1997年10月到1998年8月這短短十個月的時間內,俄羅斯就發生了三次金融危機,形勢越來越惡化。到1998年8月底,俄羅斯股票市值跌去70%以上。此一輪危機之後,居民儲蓄損失一半以上,大批商業銀行因為資不抵債而被俄羅斯央行接管。
這就是出擊的良機,作為最後一擊,索羅斯他老人家親自出馬。
1998年8月13日,索羅斯打了個飽嗝,在俄羅斯報紙上撰寫了一篇文章,向俄羅斯金融當局發出了真誠的建議——他敦促俄羅斯政府“采取負責任的行動”。什麼叫作“負責任的行動”呢?索羅斯真誠而明確地指出了這一點:俄羅斯政府一次性“把盧布貶值15%~25%”就行了。
隻要俄羅斯政府照辦了,按照不久前在東南亞使用過的劇本,這就是全麵進攻的信號彈。得到這個信號,則第一輪攻擊立刻開始,那就是外資集體出逃的大戲。此時,俄羅斯政府就得將家底抖摟出來還債,而且,一定要用美元還。
130億美元的家底對1300億美元的外債,看你到哪裏找那1170億美元還給債主?
按照東南亞的慣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美歐銀行家在IBM和世界銀行的帶領下,夾著皮包大搖大擺地走進俄羅斯的家裏,清點賬目之後,就可以接管一切了。
形勢如此之好,前景和“錢景”都如此之好,好得索羅斯他老人家簡直有點迫不及待了。老先生以近乎命令的口氣提醒俄羅斯:我老人家已經等不及了,請你快點把手裏的毒酒喝了,免得我勞神久等。
對於這個建議,我們不妨給出這樣一個比喻:一隻耗子要求一隻貓將胡子剪去、爪牙拔掉、四肢綁住——這就叫作貓對於耗子 “負責任”的行為。這隻耗子的猖狂程度已經無以複加了。
葉利欽的心涼了半截。老葉天天算計別人,也天天被人算計,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彪炳史冊的豐功偉績,是何苦來著?
現在有人說要清盤了,要收了你全部家產,請你夾起皮包趕快滾蛋,下半輩子就到徐家彙立交橋下麵的橋洞子裏麵涼快去。想一想,聽了這話誰不會弄個透心涼?
事情很清楚,正如西方報紙上說的那樣“俄羅斯和西方的蜜月期結束了”。隻是,西方報紙說錯了一點,普京就任總統,絕不是這“蜜月結束”的標誌,索羅斯要清俄羅斯的盤,才是標誌。
當我們回首曆史,會發現,索羅斯老先生弄錯了一點,俄羅斯固然勢力衰弱了,但終究是個大國,其手裏握有的籌碼,絕不是東南亞那些小國所能比的。索羅斯去撩撥它,用本山大叔的話來說,就是“耗子給貓當三陪”——絕對是不知死活。
俄羅斯的回答簡單而明了:沒錢,而且我還不想還債。
不過,索羅斯的教導,卻可以照做。不就是要俄國人將盧布貶值15%~25%嗎?沒問題,俄國人照辦,而且超額完成任務——就在索羅斯提出建議四天以後,盧布一下子貶值50%。
大大小小的金融殺手們傻了眼:咦?說好了打個鎂光彈當信號就行了,怎麼飛上天的是個原子彈?
不管怎麼樣,信號總是發出了,大夥兒按照事先寫好的劇本各自準備,馬上就要重演東南亞的一幕——這大戲演了N遍,大夥兒早就輕車熟路了,排好隊,頗有紳士風度地登場了。
可惜啊,他們碰上了硬茬。俄羅斯政府忽然宣布關閉債券市場,將尚未到期的國債轉換成三年期和五年期債券,同時將國外投資者的貸款償還期凍結90天。90天?你相信90天後俄羅斯會誠實地還債嗎?
鬼才信呢。很明顯,這就是“同歸於盡”的要義所在:俄國砸了自己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信用招牌——這就等於可預見的未來,別想再在國際市場上融資——但是給了這些金融大鱷一個血染的教訓,千萬別跟俄羅斯這種大國玩這一套。
在東南亞翻雲覆雨慣了的金融大鱷們傻眼了,眼見形勢不對,大家不再玩什麼“紳士風度”了。自相踐踏中,大個子推倒了小個子,大基金掀翻了小基金,大夥兒踩著同伴的血肉,搶到門口,準備奪路而出。
孰料俄國人早有準備:“關門,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