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吃驚地看著他:“大哥哥,你……你在犯法?”
他冷冷道:“這是我家。”
慕安然走進他家,“大哥哥,你家的家具都被搬走了?”
霍彥朗看著空蕩蕩的家,咬著唇。
慕安然發覺自己說錯話,難受無措地站在原地:“大哥哥,對不起……”
似乎是想打破沉默,她又道:“我聽說,你爸爸媽媽都死了,大哥哥,你爸爸是因為沒有錢還債,才會跳樓自殺的嗎?我還聽說你媽媽太傷心了,所以也吃藥……我現在要是長大了就好了,我一定保護你,想辦法給你還債,你不要也做傻事好不好。”
霍彥朗僵滯在原地,“你……吃太飽了嗎?”
慕安然迷糊:“大哥哥,什麼叫吃太飽?我沒吃多少晚飯就過來了,怎麼了,你餓了嗎?”
霍彥朗籲了一口氣,悶悶道:“沒什麼!”
他的意思是她吃飽了撐著,如果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可看到她這單純的表情,如此的不諳世事,他便不忍心生她的氣。
霍彥朗沉默了很久,慕安然終於發現自己提到了什麼更不該提的,她懊悔地咬了咬唇,一點點踱步向霍彥朗靠近。
她拉了拉霍彥朗的衣袖:“大哥哥……”
霍彥朗不搭理她,她繼續說:“大哥哥別生氣好不好,也別害怕,以後我當你的親人可以嗎?”
“大哥哥,你好可憐的,爸爸媽媽都沒有了,家也沒有了……大哥哥,我願意當你親人,可以嗎?以後孤單的時候,你別害怕,想起我就好了!”
霍彥朗冷笑:“我家什麼都沒有了,不會有人再願意當我的親人。”
慕安然咬了咬牙,“那是他們,我、我不會這樣!”
那時的慕安然對他總有種護犢情緒,大哥哥是她救下的,而且大哥哥對誰都很凶,唯獨對她很溫柔,這樣好看和溫柔的大哥哥,多麼招人喜歡。為什麼那些親戚,卻一個個避而遠之呢?
慕安然主動伸出了手,朝霍彥朗伸去:“我們拉鉤!”
霍彥朗全當她是小孩子鬧著玩,幹脆扭過頭去不理她,他的目光放得很長很遠,一直看著外頭搖曳的樹影,遮住了透進來的僅有的月光。
這無邊的黑暗,就像是他未來的人生,手無寸鐵,甚至不能手刃仇人。
“大哥哥,你怎麼不理我?”慕安然又湊到了他麵前。
霍彥朗看她堅持,聒噪的嘴一直講個不停,他終於不耐煩地伸出了手:“給你。”
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慕安然高興得不行,認為他終於接受了她的好意,小手指頭就這麼緊緊的拉住了他的小指,高興得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霍彥朗扯唇,不理會她幼稚的遊戲。
許久,慕安然突然開口,“大哥哥,你知道拉鉤上吊這句話裏的‘上吊’是什麼意思嗎?”
這句話,興許勾起了霍彥朗不好的回憶,他臉色一黑。
慕安然趕緊吐了吐舌頭:“以前啊,我們古代的國家用的錢都是銅板,一吊就是一百個,古代的人串上了就不會再變了,一百個就是一百個,所以才會說一百年不許變哦。”
“‘上吊’,就是串好一吊錢的意思,意思就是……以後大哥哥,你不管是變得很有錢或者還是沒有錢,你都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夜風呼呼地吹,慕安然這一夜一直在陪他說話,他基本不吱聲,可慕安然卻講得很開心。
在家裏,她隻有姐姐,從來沒有哥哥……而且,慕安然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卻隱約懂得了喜歡。
看著霍彥朗那張被打得烏青的臉,她莫名地就是喜歡他。
喜歡他少年老成、冷冽的氣質,她莫名地相信他肯定很帥,可惜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大哥哥臉上傷疤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他真正帥氣的樣子。
夜深了,霍彥朗蜷縮在角落裏,家裏雖然沒有什麼家具,卻有他們一家人曾經殘留的氣息,至少可以躲避風雨。
半夜,本來好好的天氣,卻突然下起了雨,慕安然想偷偷跑回家,卻也跑不回去了。
霍彥朗家徒四壁,他甚至連一把雨傘都找不出,竟有些無能為力。
慕安然也頑皮習慣了,反正偷偷摸摸出來的,誰也不知道,不回去……應該也不會被發現吧?
“大哥哥,沒事,我今晚在這裏陪你,明天早上雨一停,我再回去。”反正離得也不遠,慕安然默念。
霍彥朗沒說話,沒多久慕安然就這麼趴在他手臂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