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寧先生:我公司收到閣下的求職信並作了認真研究,現在很榮幸地通知您,您被正式錄用了。從明天報到之日起,您就成為本公司的一員,和我們一起工作。
聖地德曼醫藥集團(中國區)
明羅婦女用品銷售公司辦公室”
當我第二十遍念著這份通知書時,終於確認所見並非幻覺,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婦女用品,說得更直接一點就是衛生巾,一種我以前從未接觸過、今後也不打算接觸的奇怪的東西。
真幽默,可惜今天不是愚人節,我必須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一股怒火騰然而起:搞什麼鬼,如此重要的情況竟不事先溝通,至少得讓我有個思想準備。習慣地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發泄對象。他們為我作了周密妥善的安排,事無巨細打點到每個細節每句話,可偏偏沒留下聯係電話。
這不是疏忽,他們刻意如此讓我無法後退。
站到窗口向外看,天色灰蒙蒙的,烏黑沉悶的雲層壓得很低好象要碰到遠處矗立的高樓,空氣中彌漫著暗淡與不安,與我此時的心情非常相似。這一瞬間甚至有些後悔,不該稀裏糊塗完全任人擺布,起碼也要問清自己做什麼工作嘛,到底是初出茅廬的學生。
第二天上午九點準時來到月星大廈----明羅婦女用品銷售公司所在地,這幢綜合寫字樓位於城東交通要道,對麵就是集團總部---聖地德曼大樓。
走進一樓大廳,一種莫明其妙的怯意使我差點打退堂鼓。營業廳、銷售室、經營室、生產室,全是清一色的女性,那種好奇、探詢的目光和嘰嘰喳喳的輕聲談笑讓我渾身不自在。幸好在二樓辦公室遇到一位和我年齡相近的小夥子,叫赫連衝,胖乎乎敦厚結實,笑起來眼睛都眯得看不見,和我一樣也是接到通知過來報到的。
這讓我的心理多少平衡些,感覺有了並肩戰鬥的戰友。
辦公室方主任不在,接待我們的辦事員說她去總部開會了馬上回來,沒過多久她接了個電話,說了聲“稍等”便夾著筆記本匆匆出去。兩人麵麵相覷無事可做,走廊裏不時有員工經過,都好奇地朝裏麵張望,仿佛看怪物似的打量著兩個女兒國裏的異類。
與傳聞中諸多細節一樣,外資企業的管理相當嚴格和規範,辦公桌上看不到報紙、雜誌之類與工作無關的東西,我們枯坐了會兒終於攀談起來。他是哲學係畢業的,不願意到中學教書,在各個人才市場東遊西蕩了一年多,高不成低不就直至囊中所剩無幾,隻得先找份工作糊口再作打算。
“現在我算整明白了,”他感慨道,“哲學這個東西屬於上層建築,必須有充實的物質基礎作保證,餓著肚子永遠不可能探索深邃抽象的哲理。”
“那倒是,古今中外著名的哲學家都是有錢人。”
“你呢,”他問,“我看你不象中文係的,才氣和傲慢都寫在臉上,是金融係還是經濟係?”
“經濟係,”我道,“經濟管理專業。”
他有些奇怪:“這是就業麵廣、哪兒都靠得上的專業,怎麼也鑽進婦女用品公司來了?”
歎了口氣,我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剛說了半句,外麵急衝衝走進一個女孩,兩人眼睛同時一亮。
赫連衝不再聽我說話,我也忘了嘴裏正說些什麼。
這是一個年輕漂亮的混血女孩,棕色的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又高又挺,白皙的臉龐上隱隱透出一層淡淡的紅暈。烏黑的頭發柔柔披灑在肩上,偶爾有幾縷頑皮地跳到臉上,親親熱熱貼在纖細的眉毛上。身材高挑修長凹凸有致,特別是緊繃繃的牛仔褲,好象包不住熱力四射的青春氣息。
她掃了一眼室內,似乎自言自語道:“咦,人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