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輕慢柔和的音樂在大廳裏流淌,鵝卵石鋪成的地麵上隨意鑲嵌了幾片綠葉,仿真木質窗戶、秋千式坐椅、透明桌麵下的紅色玫瑰花,以及優雅別致的西班牙風情屋,構成浪漫獨特的異國情調。

這種氛圍感染下,再沒有情趣的人恐怕也會變得脈脈溫情。

但是溫曉璐遲遲沒有出現。

剛才看了時間之後我已發誓不再看表,熬了幾分鍾還是忍不住抬起手腕瞄了一眼:

六點五十六分。

起初和我一樣翹首以盼的幾位男士已經守候到佳人,或相對而坐竊竊私語,或並肩而坐親昵溫存,隻有我百無聊賴地邊喝茶邊把玩手機,掩飾自己目前的尷尬處境。

前後發了三次短訊問她在哪兒,大約什麼時間到,她隻回了一次,三個字:請稍等。

下午趁王主任出去辦事,通過與方姐閑聊,旁敲側擊聽了不少有關溫曉璐的情況,歸納起來她給人的印象是:自命清高,不喜交流,冷漠高傲,性格不可捉摸。剛進單位時集團裏麵男士們驚為天人,趨之若騖地展開追求,可最終紛紛落馬無一幸免,日子長了大家給她起了個綽號:魯(璐)冰花。

典型的天蠍座特征。星相書中說天蠍座的女孩具有一種神秘莫測的氣質,不願別人看清自己,即使對朋友也保持若近若遠的距離。

看來我麵臨的挑戰比想象的還要艱難,尤其是接觸了開朗外向的安妮之後。

“先生,加點開水?”侍者湊近我輕聲問,眼睛中分明流露出同情之色。

“不要。”我語氣惡劣地說,等了這麼久,單是喝茶就快喝飽了。

氣鼓鼓地抬起頭,正好瞅見一位身材單薄的戴眼鏡男子和女友並肩迎麵而至,雙方視線對了個正。

不好!我剛想躲避,他已露出驚喜的表情,指個空位讓女友先去然後快步走過來。

“你好,我們好象在那兒見過,”他熱情地說,並用手指輕啊腦門,“你是在哪個大學……好象是……”

見他的嘴形快要說出我畢業的那所警校名稱,我連忙起身與他握手,裝作大惑不解的樣子:“是嗎?我不太記得了,請問貴姓?”

被我一說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也許……對不起,也許記錯了,我叫梁丘華,《中南日報》的專欄記者,以前做專業攝影時替很多大學院校做過節目,看你有些麵熟……”

“我叫嶽寧,中央財經大學畢業的。”

“噢,那認錯了,我沒有去過北京。”

“沒關係。”

又握了一次手他才回到位子上,我微微鬆了口氣,暗自慶幸又闖過一關。

這家夥眼光真毒,僅僅一麵之緣都能記得,佩服至極。

去年夏天學校搞畢業彙演,為表示慎重班主任專門請來一班專業人員拍攝下整個過程並製成光碟,其中就有梁丘華。當時我已被專案組找去談話初步達成意向,按要求盡量避免在公開場合曝光,為此特意取消了有我參加的兩個節目。整場演出我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裏,隻有一次梁丘華為了取角度拍攝站到我身邊時被凳子拌了一下,我扶了他一把,他低頭衝我笑笑說謝謝。

這無意一眼在一年後還記得,到底是幹記者工作的。

正在胡思亂想,溫曉璐挎著精致的小包款款而至。此刻是七點十分,她讓我足足等了七十分鍾。

“對不起,有事耽擱了一會兒。”她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因為讓我久等而覺得歉意。

我故作瀟灑地說:“沒關係,一個人坐這兒喝喝茶聽聽音樂,蠻寫意的,品嚐一下吧,這裏的紅茶很不錯。”

她輕輕啜了一口,點點頭。

“和新豐中學的同學還有聯係嗎?”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真慚愧,連名字都忘得差不多了,隱約記得有個男生的腦袋很大,同學們都叫他‘王大頭’,還有一個是禿頂,常年戴著帽子,叫……”

“孫高山。”我立即接上,多虧下了苦功將畢業照上每個人的模樣與姓名對照著背下來,不過如果她老惦記著綽號我準得露餡。

“對,對,大家都說他是荒山野嶺,寸草不生。”

都是些什麼學生,罵人比哲學老師赫連衝還狠,我裝作無限神往的樣子道:“那時可真有意思,打打鬧鬧,無憂無慮。”

“同學之間的友誼是純真的。”

“後來到大學就變味了,有的忙於賺外快,有的鉚足勁往學生會、團委裏鑽,還有的光顧談戀愛,即使如此還是有值得懷念的地方,不象現在。”

“哦,聽口氣目前不太開心?”她垂著眼瞼,淡淡地說。

這時一股強烈的尿意直襲下身,剛才喝的茶太多太多。一定要忍一忍,不能破壞當前安定祥和的氣氛。

我深呼吸一口氣道:“堂堂財經係本科生,一年多找不到工作,最後屈身在銷售衛生巾的公司,換作你能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