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呀,”她嗔怪道,“啞巴了?”竟是孩提玩耍時的語氣。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道:“這是一件被要求高度保密的事,哪怕對自己的父母,因此不要在我父母、親戚、咱們熟悉的所有人麵前提起在中南見過我,我隻能告訴你,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是有計劃有步驟的行動,而目的隻有一個……等事情過去之後會向你說清楚的。”
她若有所思沉吟會兒,點點頭說:“有點兒明白了……以前我爸爸也做過類似工作,很辛苦,也很危險,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你小心點。”
我謹慎地說:“我一直很注意這些問題,可有時計劃不如變化,總會發生一些想不到的情況。”
“包括女朋友?她屬於計劃內還是計劃外?”她敏銳地詰問。
我愣了愣:“你指哪個‘她’?”
“那位活潑的女上司,”她悠悠道,“剛才她跟你交談時挨得很近,明顯超過正常同事之間應保持的距離,而且她說話的神態特別親密,眼睛一直盯在你臉上……她確實很漂亮,你父母親一定會喜歡上這個洋媳婦。”
我小心翼翼辯解道:“外國女孩子的風格與中國女孩不太一樣,隨意,外向,不僅對我和其它人相處也是這樣,但在工作方麵她對我的確比較賞識,正因為此我才得已步步為營實施有關計劃。”
“聽說很多象你這樣執行特殊任務的人為了掩護真實身份,往往假戲真做找個生活伴侶,人之常情啊,沒什麼的。”她半真半假道。
“談談你吧,有男朋友了嗎?”
“你說呢?”
“追求你的男孩一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那隻是猜測,我卻眼睜睜看到你和女上司竊竊私語好不甜蜜。”
我不想老在安妮的問題上兜圈子,遂岔開話題問:“怎麼會出現在調查汙染問題的檢查組裏,目前在哪個單位工作?”
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輕垂下眼簾好象在思索著一件重要的事,過了好長時間才說:“記得前年除夕之夜我們在雪地裏說了什麼?”
“蒙手帕扮新娘,還有我戴紙盒冒充新郎倌。”
她卟哧一笑:“不是這段。”
“……對了,我說畢業後去廣州或深圳,你說你也有可能去南方。”說到這兒我有些不安,直覺告訴我她的職業多少與我有些關係。
“畢業前幾個月就找不到你了,想了很多辦法都沒用,”她幽幽說,“後來參加國家公務員考試,填報誌願時我到咱們院後麵那家寺廟求了一卦,我對方丈說我曾與一位朋友有個約定,現在他失蹤了,應該到哪兒才能找到?方丈看著我抽出的簽,嘴裏念念有詞,說了四個字,‘東方,海邊’---別笑我,這並非迷信,而是決定人生選擇前為自己找一個理由。按說他所指點的方位,我報考了J省環保廳,運氣還不錯,一百六十多人報考這個職位而我是第一名……其實我也知道,人海茫茫,找一個刻意避世的談何容易?從內心講算是證明我曾經努力過,為將來的放棄尋求心理安慰罷了,卻不知……”她無聲笑了笑,站起身望著窗外,沒有繼續說下去。
即使不說我也明白,她言下之意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又將我們牽到一起。
很久很久以前,也許在中學時期就有種朦朦朧朧的認識,以周佳的性格和品格,嫁給我之後一定是位好妻子。不僅僅是性格、脾氣方麵的互補,由於同在一個院子長大,父母的職業相近,兩人在很多細微的習慣和處世方式上都有共同之處,古人所說的門當戶對莫過於此吧,當然最關鍵的是我們彼此了解對方,這比什麼都重要。
可眼下這份感情對我來說太沉重了,以目前麵臨的尷尬處境和舉步維艱的秘密調查狀況,我都不知道何時能理直氣壯地用真實名字堂堂正正出現於眾。
教官說過,從這裏走出去後你的思想中隻有兩個字,任務!你的言行,你的意識,你所做的任何事都必須以任務為中心,為了完成任務,就算犧牲生命為要在所不惜!
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都應該和周佳保持適當距離,否則李斯特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何況還有安妮!
怎樣解釋我與安妮之間發生的一切?是捧場作戲,還是墜入情網?看著周佳亭亭玉立的側影,我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頭一次,我對肩負任務產生了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