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小濤是我的小名,以前院子裏的人都這樣叫我,謝天謝地周佳還保持了當年的習慣,如果她脫口而出我的全名,不待晚宴結束我就得打點行裝回家。

一桌子人都炯炯有神看著我們倆,有的驚訝,有的疑惑,有的微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每個人都在心裏猜忖著我們之間真實的關係。

眼下周佳至少有兩點困惑,第一作為警察學校的畢業生為何在從事醫藥經營的外企做總務,第二為什麼安妮稱我“嶽先生”,連名字都改了。

我鎮定自若端起酒杯笑道:“周小姐,自從高中畢業後一直沒見過麵,想不到如今一眼能認出我嶽寧,真是榮幸之至……與以前相比你更漂亮了!”

這是我在瞬間絞盡腦汁組織的半解釋半掩蓋的場麵話,既告訴大家我們的淵源,又提醒她我目前的身份。之所以定位成高中同學,因為溫曉璐已占用了初中同學的編製,而根據檔案記載很容易查到我和周佳絕非在一所大學同學,有關部門已用“嶽寧”這個名字替我在北京某院校做了一套天衣無縫的檔案。

我們是開褲襠玩大的夥伴,對她性格為人我有精確而深刻的判斷,以周佳的冰雪聰明和從小與我養成的默契,應該不難聽出話中的含義,基於這種認識才敢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她手中。

安妮恰到好處開了句玩笑:“中學生之間結下的友誼純潔而含蓄,你們不會恰巧是同桌吧?”

桌上有人曖昧地笑起來。

半分躊躇和一絲不安從周佳臉上一掠而過,她處驚不亂淺淺笑道:“當時你是班上最帥的男生,哪會記得我這個黃毛丫頭?”

懸在萬米高空的心終於落地,周佳旁邊的一位副處長打諢道:“小周,黃毛丫頭這個說法不太適當,難道你上高中時還沒發育嗎?哈哈哈哈。”

在一片笑聲中我趁機走到她麵前低低說:“謝謝。”

周佳保持著微笑:“晚上到房間找我。”

兩人碰了一下酒杯,我注意到約翰和韋爾一直盯著我們,臉上表情高深莫測。

回到位置上我心亂如麻,一會兒擔心周佳言多必失被人套出實話,一會兒害怕剛才兩人異樣的表情引起某些人懷疑,美酒佳肴吃在嘴裏味同嚼蠟。徐工老是找我說話,夾雜不清說什麼網絡線路改造,什麼數據庫後移,什麼清理曆史數據,我心不在焉連連點頭,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臨近結束時安妮過來提醒我通知服務員上主食、上毛巾,恍然想起自己職責所在,急忙離座往外麵跑。

晚宴在歡快祥和的交談寒暄中結束,檢查組領導拒絕了喝茶和洗澡的建議,於是陪同他們到預定好的房間休息。安妮故意滯後一步含有深意問我是否與老同學敘舊,我說當然,人之常情嘛。

“為什麼叫你小濤?”

我眼睛都沒眨一下:“這是我的小名。”

“一個高中女同學,為什麼張嘴就叫你的小名?”她一句話重重打在我七寸上,“你們之間存在超於同學關係的友誼?”

“這個……”我辯解道,“當時都這麼叫,一是覺得好玩,二是親切。”

“是嗎?”安妮的臉上分明寫著不信,笑笑說,“聊得開心點,我先回去了。”

將檢查組九個人全送進各自房間,我讓服務員分別送來上等茶葉和果盤,安排明天叫醒服務的時間和早餐種類,轉眼看時約翰等人早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什麼吩咐,先生?”服務員見我老在原地轉圈有些奇怪。

“喔,沒事沒事。”我揮揮手。

該來的總要來,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我咬咬牙硬著頭皮敲響周佳的房間---6016,檢查組有三位女同誌,她正好單獨住一間。

“門沒關,請進。”她在裏麵說。

推門而入,卻見她坐在臨窗的沙發上神定氣閑望著我,一如學生時期的她,永遠這樣不緊不慢,永遠這樣清新淡雅。

我們相對無言,隻是彼此看著對方,久久地。

終於,周佳打破沉默:“嶽---寧,現在用這個名字嗎?”

“再次感謝你,剛才在酒席上的表現。”

“畢業後一直在這裏?”

我歎了口氣:“可以是說吧。”

“我問過你媽媽,她說你出國了,具體到哪兒,什麼原因去卻語焉不詳,院子裏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你居然隱姓埋名在中南市,在聖地德曼集團做總務。”

我聽出她話中的意思,誠懇地說:“佳佳,這件事是有原因的,請相信我不會做讓人失望的事。”

“可以解釋一下?”

我在她對麵坐下,端起她準備為我泡好的茶杯,透過嫋嫋升騰的水汽看著的周佳,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安寧溫馨,恨不得時光倒流回轉到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一時間竟懶得說話隻是呆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