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隻要俞智麗在家裏,那個人都會站在樓下的電線杆邊上。俞智麗總是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但俞智麗的心老是掛牽著樓下的那個人,即使她不去看他一眼,她也知道他站在那裏。俞智麗自己都為這種感應而奇怪。有一回,俞智麗感到那人不在樓下了,她打開窗子往下看,那人真的不在了。這天,俞智麗有一種莫明其妙的失落感,好像她的某一部分丟失了一樣,可是究竟是哪一部分她沒有搞清楚。這天,她至少在窗口張望了十回。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出了什麼事。他生病了嗎?他一個人生活,生了病誰照顧他呢?她又想,也許他覺得無聊了,他不會再出現在樓下了。
然而,過了一天,他依舊站在原來的地方。他翹首期盼的樣子就像一個專業情人。現在,俞智麗已經完全斷定他跟蹤自己是沒有惡意的,除了這個判斷外,她不想深入去想他這樣做的目的。
一陣雷聲過後,天下起了瓢潑大雨,窗外充滿了水氣。俞智麗突然覺得心頭發緊,她知道那個人還在下麵。她想,他怎麼那麼傻,這麼大的雨他應該跑的呀,他站在那裏幹什麼呀。她在屋子裏茫然地來回走動。她坐立不安。她在心裏絕望地喊,你走吧,你走吧。她絕望地向窗外看,那人還在那裏。她其實沒有站在窗前,她其實沒把他的樣子看真切,但她認為自己看清了他的樣子,他的表情。她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像一隻迷途的羔羊。她對自己說,再過十分鍾,如果他還在雨中,我就……
十分鍾過去了,他還在那裏。俞智麗拿起雨具,向樓下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