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太可怕了。”這是俞智麗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這會兒,他們還躺在地板上。他們的衣服扔得到處都是,看上去像一隻一隻從天而降的微型降落傘。
魯建眼神迷離。這眼神給人一種既迷惑又深情的感覺。當他的目光在俞智麗身上遊走時,俞智麗有些不好意思,她隨手拿過一件襯衣蓋住了身子。她一直不在意自己身體的,對男人的注視或撫摸也很淡漠,現在她對自己的身體有了一種羞恥感。
“我太瘦了是不是?”她問。
“這裏挺大的。”他指了指她的胸脯。
“我其實挺討厭我的身體的。”
“為什麼?”
她說不上來。自從被強暴後,她一直沒感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她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不讓自己看見它。不看見就不存在。雖然不時有人讚美她的身體,她的容貌,但她從來不會因為這樣的讚美而高興。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醜陋的。她說:“身體是多餘的東西。”這會兒,她的臉上已有聖潔的表情。你幾乎見不著剛才那個放蕩的女人。
“你是個奇怪的人。”魯建的手在她身體上輕輕劃動。
“是嗎?”
“天底下像你這樣的女人真不多見。”
他想了想,又說:“我在裏麵時,經常想象你的樣子。”
“你是怎麼想象我的?”
他不知如何回答她。監獄裏的日子就是仇恨的日子。是仇恨讓他活下來的。仇恨在某種意義上變成了他的信仰。在裏麵,他們曾給他吃過一種藥,吃了這種藥後,人就會變得失去意誌,像狗一樣在地上爬。如果爬到樓頂,就會想跳下去融入藍天之中。他之所以沒跳下去就是因為心裏懷著對俞智麗的仇恨——他受的所有的苦全都是她的緣故。因為恨,他覺得自己應該活著。可是他對她的情感終究是複雜的,他和她還是走到了一起。
她身子轉動了一下,襯衫從身體上掉了下來。他又看見了她的身體。她的身體真的很美。她是他第一個徹底得到的女人。這段日子,他有一股永不滿足的勁兒,總是粘著她。八年的欲望堆積得太過強盛了。她的身體是奇妙的。即使在欲望之中,也具有犧牲精神。她的迎合天衣無縫,就好像他們是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是天生的一對。她的身體接受他的每一個暗示,這具軀體知道他的每一個細微的需要,就好像這具軀體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他。
她重又把襯衫蓋在身上。襯衫太短,蓋著胸脯時,下麵就露出來。
“讓它露著吧,這裏又沒別人。”
她想了想,就把襯衫丟到一邊。
她一直想問問他裏麵的事。可不知怎麼的,她也有點懼怕問他,好像這個問題有一種像黑暗一樣吞噬一切的能力。這一次,她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問道:
“你在裏麵吃了很多苦吧?你為什麼不說說你裏麵的情形?很可怕嗎?”
“會把你嚇著的。”
“我想了解你。”
“你瞧瞧它。”他指著自己的下體,“有什麼不一樣嗎?”
“什麼?”她的臉紅了。它這會兒軟綿綿的,蜷縮著,它沒了剛才的神氣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