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建在幼兒園外張望時,碰到了大炮。是大炮先同他打招呼的。魯建見到大炮還是很生氣。他娘的,就是這個人給他添亂,害他又被他們抓起來。他還懷疑這也許是個陰謀,可能是孫權和大炮串通一氣來陷害他。
大炮對魯建的態度並不介意。他問魯建近來可好,生意怎麼樣?魯建不耐煩地說,馬馬虎虎吧。
大炮沒有離去的意思。他站在前麵支吾了幾句,但魯建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魯建問:
“大炮,你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
“那你支吾什麼?”
“……我也不相信,可那個李大祥,就是機械廠的那個小開,他到處在吹牛,說他和你老婆睡過一覺。你老婆為了把你放出來,要他幫忙,就同他睡了一覺……你……你沒聽說嗎?……你老婆的那個同事,就是陳康,他因此吃醋了,和李大祥打了一架,都住院了。魯哥,我實在不想告訴你這些的,又怕你吃虧,機械廠的人都在這麼說,陳康和你老婆也有一腿……”
聽了這話,魯建氣得脖子就粗了。他瞥了大炮一眼,發現大炮的眼裏似乎有得意的神色。這讓魯建鎮靜了一些。他對大炮說的話有了疑慮。大炮為什麼要同他說這些呢?是因為他揍了大炮而想打擊他嗎?魯建站在那裏,心裏一陣陣地冒冷氣。在牢裏,魯建經曆了太多的告密、背叛、暴力、欺淩、詐騙,憑著牢裏練出來的敏感,他猜測大炮似乎居心不良。對大炮這個人,魯建是太了解了。大炮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但也是個有仇必報、氣量狹窄的人。對那些欺侮過他的人,他會以種種手段報複的。魯建那次揍了他一頓,很難說他不會懷恨在心。也許因為這樣的恨,大炮想讓他不舒服。這樣一想,他傾向於認為這是謠言。他對大炮說了聲謝謝,就轉身走了。
可是,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認為大炮說的不像是謠言了。他曾懷疑俞智麗和陳康的關係不一般,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真實的。他想起陳康跟蹤他的樣子,陳康對他的仇恨說明這小子和俞智麗有過深刻的關係。難道俞智麗和他生活以來,她還背著自己和陳康鬼混嗎?現在,魯建在這件事上想象力活躍起來,大炮語焉不詳的一句話,現在變成了場景,他看到俞智麗赤身裸體,被陳康和李大祥壓著。他不禁妒火中燒。
他燒了整整一天。他本來想打電話給俞智麗,讓她回家的,但他忍住了。他是晚上才見到俞智麗的。那時候,他的腦子差不多已被燒壞了。俞智麗回家時,看到他那張黑色的臉,嚇著了。
“你同陳康有關係嗎?”他是劈頭說出這句話的。
俞智麗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定定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還和李大祥睡了?”魯建的臉變得十分可怕。
有一刹那,俞智麗有點驚慌,但一會兒,就變得凜然,並且有一種聖潔的表情,就好像她因為這句話受到了天大的汙辱。她沒回答他。
“你同他們睡過嗎?”
她沒理他。她放下包,做飯去了。他跟著她。
“你睡過嗎?”
他的聲調越來越高。他盼望著她否定。幹脆地否定。但她沒了。她為什麼不回答呢?這說明有這回事。這回,屈辱是真實的了。他突然衝過去,抓住她的頭發,問:
“快回答我,你們睡過嗎?”
自從她懷孕以來,魯建再也沒有失控過,這是第一次。當他揪住她的頭發時,痛感通過頭發傳遍全身。她看到了痛的形狀,像黑色的根須,就好像她的頭發在身體內生長。她想,如果他想傷害我,就傷害我吧。“傷害我吧”是一句令人辛酸的話,也是一句令人絕望的話,但對她來說仿佛是絕處逢生,她由此把自己交出去了,內心竟然產生了某種感動,就好像這個人是她的上帝。
“告訴我,你們睡了嗎?”他一遍一遍地問她,聲音充滿了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