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生笑道:“鍾表修複技藝是唯一在故宮裏綿延下來、沒有斷層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由於鍾表都是實用器,需要持續維護,直到1924年,馮玉祥的部下將末代皇帝溥儀趕出宮時,鍾表匠人依然留在紫禁城內。”
“1925年故宮博物院成立,原做鍾處的工匠徐文磷成為故宮博物院第一代宮廷鍾表修複大師,培養出徐芳洲、白金棟、馬玉良、陳賀然四位弟子。”
“1977年王津成師從馬玉良,在老師傅們退休以後,王津和他的徒弟亓昊楠,如今是故宮僅有的兩位宮廷鍾表修複師。至今清宮鍾表修複,已經傳三百多年。”
魯善工還真不知道鍾表居然是故宮能流傳至今的手藝,明末到清末是中西方文化大融合的時期,這種交流與碰撞呈現在清宮鍾表上,豐富而琳琅滿目,中西融合。
包括它的修複理念,中與西之不同也是涇渭分明,西方尊重大師作品,在整個修複過程中一定保持大師的思路,以及整件作品的完整性。
而這一點,並不是清宮造辦處工匠考慮的重點,他們會把大師作品拆分、重組,對它進行改造,使它能夠適應皇帝的需求。看似是東西方工匠的不同,卻也呈現兩種文化的差異。
“我算是延續故宮鍾表修複的傳統,2011年瑞士某鍾表品牌舉辦展覽,帶來十八世紀鍾表大師雅克德羅父子製作的寫字人鍾,運輸過程中鍾表出現故障,發條斷裂。”
“如果按照西方修複理念,發條需要專門工具做,但寫字人鍾隔天就要在新聞發布會上表演,顯然來不及。主辦方找到故宮請求幫助,我緊急受命。”
“”到場地看很長時間,誰都沒有想到我會用那樣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用0.5號釣魚線代替發條,借助餘弦力度,可以起到發條的作用,寫字人鍾開始書寫。”
“再比如某宮廷鍾表機芯裏的氣囊原料為進口羊皮,輕薄如棉紙,時間久原料用光,可是展覽迫在眉睫,怎麼辦?”
說完從桌上拿起一個東西,展示道:“這就是寶貝,一張民國紙幣搞定!”
魯善工接過紙幣,好奇研究著,王建成道:“說起來也沒有什麼神秘的道理,無非就是修的多總結出來的小經驗。基本第一年都是拿非文物練習,那時候我們各個工作室都有一個小坐鍾看時間,鍾壞了幫著修修,或者拿非文物的鍾表練手,拆拆裝裝,裏麵怎麼回事,誰挨著誰,怎麼拆怎麼裝的,就是練個手感。”
“慢慢熟了,第二年開始能接觸文物類,也是比較簡單的,拆完以後找問題,為什麼不走?齒輪間隙磨損大,還是說齒輪有彎齒或者彎尖,基本就是這類。”
“運氣好遇見大活跟著幹,打下手。修理這東西師父也沒法說這個應該怎麼幹,那個應該怎麼幹,關鍵還是自己動手,自己體會。他不會主動把我們叫過來教,說跟動手是兩碼事,聽完以後不如上手幹更直接,練得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