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當畫樣女子如同青藤把自己和樹樣的男人纏縛在一起,就少了精神上的並肩站立。而且歲月如水,容顏老去,隻落得靠著回憶自己昔日的美麗度過漫長的一天又一天,最大的消遣,也不過閑坐說玄宗而已,而已。一朵花老在歲月裏,是時光給畫樣女子的最大的哀憫和諷刺。這樣的女子外不能主宰命運,內不能主宰內心,所以隻能隨其流而揚其波,將身拋在大海裏,隨水浮沉,不知所歸。
詩樣女子
詩人也者,如同薄暮落梅,美則美矣,了則不了。什麼事情都能觸動神經,一灑同情之淚,所以說詩樣女子過於情緒化,所謂“春榮花謝秋折磨”,傷春悲秋是常事。這樣女子,無論命運如何,內心總在漂泊。一茬又一茬的詩樣女子,本身就是一闕傷春的詩詞。一個女子與賀鑄相戀,別後寄之以詩:“獨倚危欄淚滿襟,小園春色懶追尋。深恩縱似丁香結,難展芭蕉一片心。”唐琬被迫和陸遊分開,再見時和之以詞:“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你看,這樣女子,非詩而何。當然如詩女子未必都會做詩,但必是情懷如詩,多情、憂傷、美麗。
生活的悲劇就在於把美麗撕碎給人看,這也成了詩樣女子逃脫不了的命運。黛玉是標準的詩樣女子,感性如寶玉是喜歡的,愛的就是那顆敏感的詩心,但是兩人卻都不見容於塵世,所以隻能在走投無路時一個離世,一個遁世。畢竟生活就是生活,它不是詩啊。
酒樣女子
光陰把女子情懷釀得如酒,如桃,望著芬芳可愛,嚐之如飲醇醪。這樣的女子三十開外最是美麗,世事該經曆的也都經曆了,市儈和冷酷還離自己很遠很遠。不會見了哪個男人就亂拋秋波,但知己對坐,哪怕什麼也不說,安靜坦然的友情也就讓人微微地醺醉了。
這樣的女子很低調,是青石板上微雨裏靜靜走著的那一個,目光平和澹定,把自己融入周遭暮色蒼茫的世界。孤獨?不怕的,呼朋引伴?不必了,傷春悲秋麼?有一些些。也想遇見一個什麼樣的人來讓自己愛一愛,夢還在做著,還沒有做醒,就已經知道是夢了。就象我見到的一段話裏描寫的:“這大概就是成熟吧:一種明亮而且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哄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並不陡峭的高度。”
男人得之未必如妻,隻要如友,就是有福了。但是你自己先須夠格,否則她不見得會不理你,但你卻會有一種怎樣努力也觸不到她的內心的尷尬。至於所謂的情色男人,想要套牢她,免了。
花樣女子
所有美麗的女子都如鮮花,開在世界和時間裏,詩酒趁年華。紅牡丹、
白海棠、紫藤蘿,試問哪一種花不美呢?初開時迎風搖晃,半開時嬌嫩欲滴,盛開時灼灼其華,開敗了,綠葉成蔭子滿枝。
世上好女子一茬又一茬地成長起來,這對於男子來說既是福分又是折磨,整天想著如何才能得到最多。但是世上好花千千萬,千萬不要辜負了你手中最可珍惜的一朵。她肯供你攀折,陪你蒼老,伴你走過青蔥歲月,你的遺忘和背叛會讓她無路可逃。花樣女子的典型命運本來就是落紅成陣,零落舞東風,就算怎樣愛護珍重,都是留不住的,更哪堪搓磨?
“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而今般般皆交付,柴米油鹽醬醋茶。”無論當年多麼如琴棋詩畫詩酒花,女人的下場多是一頭紮進柴米油鹽醬醋茶,白天鵝落地作了家鴨。不過做了家鴨的日子也很有味,生活中到處是瑣瑣碎碎的喜悅,此時心情如董橋,喜悅微涼,淡然似水,已把那興亡看盡,欄杆拍遍,偶然細數月圓月缺,燕子去來,轉眼間望斷風物淒淒,漢宮秋老,匆匆步入中年,等待靄靄暮景掛在桑榆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