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有個“百寶箱”,不過,裏麵裝得不是什麼寶貝,而是易拉罐、礦泉水瓶、一次性紙杯等一些廢物。打掃房間時,我讓她把那些破玩藝扔掉,她死活不肯,說那些東西全都有用。
我就不明白,那些已經用完了的東西還有什麼用?照她這種收集法,我家不成了廢品公司了?一天,我趁女兒還沒回家,把那些東西統統倒進了垃圾道。還沒打掃完戰場,女兒放學了。見我提著空箱子,女兒立即瞪起了小眼兒:“箱子裏的東西呢?”我一指垃圾道:“倒掉了。”女兒冤了起來,眼淚圍著眼圈轉:“你為什麼要把它們倒掉?它們全都有用呢!”說著,扔掉書包,瘋了似地奔到樓下。
樓下的垃圾道口,垃圾工正如獲至寶地清點著那些戰利品:“一毛,兩毛,一塊……”一邊清點,一邊把那些東西踩扁放進蛇皮袋。女兒甩著眼淚衝過去:“你為什麼要把它們踩扁?它們都是我的,還給我!”一邊說,一邊搶奪她的“寶貝”。垃圾工驚得瞪大了眼睛:“這小孩兒,挺財迷的,好好,給你,都給你!”
女兒抱著“寶貝”上樓,不停地抽泣著。我走過去抱住女兒的頭:“好閨女,不哭啊,這些東西都是廢品,賣也賣不了幾個錢,快扔掉吧,啊!”女兒瞪著眼睛:“你們大人為什麼這麼狠心?把人家用完了就扔掉,還用腳踩,你們對得起它們嗎?”說著,一樣一樣擺弄著懷裏的東西:“你忘了嗎?這個礦泉水瓶在我們旅遊的時候立過功!這個易拉罐,你每天不都喝它肚子裏的啤酒嗎?還有這個紙杯,你喝開水的時候,想過它挨湯的滋味嗎?你們大人太狠了,忘恩負義!”嘿,這小家夥從哪學來的這一套?好像我把這些東西扔掉犯了彌天大罪。
第二天,女兒還餘怒未消。老婆悄悄跟我嘀咕:“你幹嘛跟孩子過不去?她不願意扔就別扔唄。”我一想,也是,這麼點小事,幹嘛跟孩子過不去?於是,我改變了態度,每喝光一個易拉罐就把女兒叫來:“閨女,又一個功臣誕生了,把它收藏起來!”女兒一聽,頓時麵帶微笑,給易拉罐貼上標簽,小心翼翼地放進“百寶箱”。
天長日久,女兒的“百寶箱”由一個變成了兩個,又由兩個變成了四個,後來堆了滿滿一陽台。我想狠狠心把它們處理掉,可打開箱子,看看裏麵貼著日期和用途的瓶瓶罐罐,心裏頓時生出一種親切感。那些本來已經成了廢物的東西,一下子像有了生命,幫我追憶著我們一家人曾經度過的快樂時光。撫摸著那些東西,我不禁感慨,也許女兒把它們放進“百寶箱”收藏起來是對的,生命本來就不是喘氣兒那麼簡單,如果給世界賦予愛,萬事萬物都會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