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出生的時候，正是我的困難時期。單位不開工資，我沒錢給老婆補充營養，老婆營養跟不上，女兒也便受了牽連。現在，女兒已經十歲了，雖然身體結實，但卻個頭矮小，我懷疑這是她小時候營養不良的結果。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我最怕看到女兒哭泣的模樣。女兒的哭泣的樣子很可憐，未曾哭出聲，小嘴先顫抖著撅了起來，然後是兩行眼淚滾落，緊接著，便是兩隻手交替著在眼上揉抹，身子也一顫一顫。每次看到女兒的哭泣，我的心都會隨著她的動作震顫。不管女兒為什麼哭，我都會在心裏自責。
老婆說女兒是“冤死鬼”轉的，眼淚說來就來。每次女兒哭的時候，老婆總是對女兒吼：“你哭什麼哭？有什麼冤的？誰說你了是誰罵你了？”女兒不答，隻是哭。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把女兒悄悄抱走，一邊給女兒擦著眼淚，一邊說：“別哭啊，你一哭爸爸心裏難受。”女兒總是說：“我也不想哭，可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我把女兒說的話跟老婆一學，老婆說女兒大概有什麼心理病。我們便給女兒看醫生，可醫生說女兒心理一點毛病沒有，我和老婆倒應該注意。我知道，我和老婆心理也沒有毛病，隻是不希望女兒總是無緣無故地哭。
於是，我和老婆有事沒事就給女兒講哭的壞處，哭傷眼睛，哭傷鼻子，哭傷腦子，反正哭什麼都傷，胡說一通。我們經常這樣說，女兒大概進了味兒，以後漸漸哭得少了。再後來，女兒幹脆不哭了，即使做錯了什麼事，老婆教訓她，她也不哭。
那天晚上，女兒讓我給她釘一個畫畫的大本子。我還沒動手，老婆就接過了話茬，說給女兒買了不知多少本子，可哪個本子都是用兩三張就不用了，這麼浪費哪能行？老婆讓我不要給她釘，讓女兒把沒用完的本子用完。女兒被老婆說委屈了，眼裏閃了閃淚光，但沒讓眼淚流出來。我心裏頓時一陣酸楚，等到老婆和女兒都睡了，我悄悄給女兒釘了一個畫畫本，塞到了她的書包裏。
第二天清晨，我聽到女兒一邊翻著書包，一邊抽泣。女兒一定是看到我的給她釘的本子，感動得哭了。聽著女兒的抽泣，我突然心生感慨。其實，女兒每次哭都是有來由的，她想對我們說什麼，可她不會用語言來表達，於是她便哭。女兒的眼淚裏，更多的是傾訴，我們應該用心去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