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爸爸(2 / 2)

回到學校,我一直為爸爸的病擔心,我不知道爸爸得了什麼病,但我想爸爸的病一定不輕。我盼著早點結束高考,早點回家去陪爸爸。

高考前夕,哥哥來學校看我,說爸爸一直惦著我的高考,為了能知道我每一門課考得怎麼樣,家裏特意安了一部電話,爸爸讓我考完一科就給他打個電話。我點點頭,說行。我問爸爸的病怎麼樣了,哥哥說爸爸的病沒事。哥哥說話的神色不對,我覺得他也在騙我。可我再細問,哥哥卻不說了。

高考開始了,我集中精力答題。每當遇到難題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爸爸,想起爸爸還在家裏等我的消息,想著想著,我的思路就開闊了,那些難題也就迎刃而解。

第一科考完,我給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爸爸。爸爸問:“考得怎麼樣啊?”我說:“還行,應該能得90多分。”爸爸說:“那就好,接著考吧。”說著,爸爸就咳嗽起來。我急忙問:“爸,您怎麼了?您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啊?”爸爸提高了聲音:“什麼病啊?我好著呢,你好好考你的吧,不許胡思亂想!”說完,爸爸便掛斷了電話。我想再把電話拔過去,跟爸爸再說幾句話,卻沒那個勇氣了。

接下來,我每考完一科,就給家裏去個電話,接電話的總是爸爸。每次,還沒等我說話,爸爸就衝我喊:“我好著呢,什麼病也沒有,你不許胡思亂想,好好考,考完了回家,你上大學的錢爸已經給你‘變’來了!”說完這句,爸爸就掛斷電話。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我總是禁不住流下淚來,爸爸怎麼就不容我跟他說句話呢?我多想和爸爸說說話呀!

高考終於結束了。我沒再給家裏打電話,騎著車馱著行裏急急忙忙往家裏趕。半路上,我給爸爸買了一瓶好酒,我要讓爸爸喝著酒聽我跟他說話。我已經想好了,不管爸爸什麼表情,我都不能怕,爸爸那麼疼我,我沒有理由怕他。

我騎著車子剛進村口,就聽見村子裏傳來了悲涼的嗩呐聲。是誰家在辦喪事啊,這嗩呐聲怎麼這麼讓人難受,聽著就想哭。我騎著車子往家裏趕,嗩呐聲也越來越近,我的心一下子收緊了,這嗩呐聲怎麼像是從自己家裏傳出來的?

我緊登車子來到家門口,還沒下車,眼前的一切就讓我驚呆了。我家門前擺著兩排桌子,桌子後麵是幾個吹鼓手,門裏門外都是披麻戴孝的人。是我家在辦喪事?不會的,我才半個多月沒回家,家裏怎麼會死了人?

我從車上摔了下來,連滾帶爬衝進院子。院子裏高搭靈棚,靈棚裏有一口黑漆棺材,棺材前立著爸爸的遺像,遺像前,哥哥嫂子正跪在地上燒紙。是爸爸?三個多小時以前我還和爸爸通電話,他怎麼會這麼快就走了?這不是真的!

我衝過去抱住哥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哥哥把我拉進屋,屋裏的媽媽已經哭腫了眼睛。哥哥指著電話說:“爸已經沒兩天了,安上這個電話,他隻和你通過一次話,剩下的都是他錄的電話留言,爸得的是肝癌,可他為了給你省下上大學的錢,他硬是不去醫院治,為了不讓你擔心,他也不讓我們告訴你,他說,如果你考不上,就讓你擇校,多花錢也要讓你去上大學,錢他都‘變’出來了。”哥哥說著,把一個存折遞給我:“這裏有5萬塊,足夠你上大學的了。”

拿著那個存折,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這5萬塊錢,是爸爸向自己的生命“變”來的呀,他為了讓我安心高考,竟然用電話留言安慰我,其實他在我考完第一科就離我而去了。

我跪到爸爸的遺像前放聲大哭,我知道爸爸為什麼在家很少說話了,爸爸是在為我操心,他無時不在想怎麼給我“變”錢,他是沒有心思說話呀。可我卻不理解爸爸,不敢和爸爸說話,如果我大著膽子說,爸爸未必就不聽。我一邊燒紙一邊說:“爸,我想和您說說話,這次我肯定考上大學了,可是,我好想您呀,爸爸,我不想讓您走,我還給您買了一瓶好酒呢,爸爸,您聽到了嗎?”淚水打在紙錢上,發出“哧哧”的響聲,好像是爸爸的回答:我聽到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