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也就是農曆十二月,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個月。早在周朝的時候,每到十二月人們都要祭祀眾神,而祭神的儀式就稱作“臘”。到了秦朝,人們便把十二月叫作臘月,也是就祭神之月的意思。
在過去,一進臘月,家家戶戶都會忙乎起來。臘月初一,家家晚上都要炒玉米、瓜子、花生什幺的,玉米粒在滾燙的沙土裏“啪啪”爆響,人們便會借此說出吉利話:“臘月初一蹦一蹦,大人小孩沒有病。”其實,這是人們在給節日裏吃零食找借口。過去家家都不富裕,一日三餐還要費盡周折,哪有糧食作零食吃?一年到頭了,人們也想給自己和孩子們打打牙祭,沒有什幺說詞就“糟蹋”糧食,還不讓人笑話?說上句吉利話,再搞起零食來就理所當然了。
臘月初八是臘八節,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熬臘八粥。據說,臘月初八是釋迦牟尼得道成佛的日子,臘八粥是他成佛前的最後一餐。後來,每到臘月初八,寺院裏便煮粥供佛,這一習慣傳到民間,就成了臘八節。臘八粥要早熬早吃,預示來年早收。臘八粥熬好後,還要抹到院中的棗樹上一點,意為祭棗,預示“萬事及早”。這一天早上,人們還要到河裏去鑿冰,把冰塊放到家裏的各個角落,象征“遍地白銀”。人們這幺做,隻是圖個吉利,冰要是能變成白銀,地球上早就沒水了。
過了臘月十五,家家就都有一點“年味兒”了。這個時候,人們都會放下手裏的活,集中精力辦年貨。男人趕集上店買肉買菜買米買麵,女人則在家裏蒸饅頭,蒸年糕,蒸豆餡窩頭。這些東西每家每戶都要蒸上幾缸,誰家蒸得多,就表示誰家來年富有。其實,這就是人們一種偷懶的方法,提前把主食做出來,過年期間就不用做飯了,可以多留出一些時間去玩。
臘月二十三是祭灶日,京津冀乃至長江以北的廣大地區把這一天叫做“小年”。祭灶是在晚上,把貼在鍋灶左上方的舊灶王爺揭下來燒掉,再換上新的灶王爺貼上,謂之“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祭灶時還要擺上糖瓜、粘糕,完事往灶王奶奶嘴上抹一點粘糕,把老太太的嘴粘住,別到天上說漏了嘴,把家裏的壞事兒說出去。看來這女人就是多嘴,連神仙也不例外。除了祭灶,臘月二十三這天還有許多講究,比如,借別人的東西這一天必須歸還,因為家裏的東西不能祭在外邊。但藥鍋除外,還藥鍋就意味著還病,要把藥鍋拿出去,扣到村外的橋底下。在過去,民間還有“要命的糖瓜,救命的餃子”之說,也就是說,從臘月二十三開始,要債的就該逼門了,到了三十晚上,不管債是否討到,債主子都不會再逼債。現在這個說法已經不存在了,債主子一般都是春節期間備足厚禮到借錢者家中拜年,以求春節過後能還上一點錢。欠債的是爺爺,討債的是孫子嘛!
過了臘月二十三,那是天天都有事兒幹。民間的順口溜是這樣說的:“二十三,糖瓜沾,二十四,寫大字,二十五,掃房土,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貼倒柳(對聯),三十黑夜坐一宿。”到了三十那一天,大人小孩子還要各取所需,“閨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太太要根裹腳條,老頭來個新氈帽兒。”
寫到這裏,我已是氣喘籲籲。寫寫臘月就這幺累,真正過起來就可想而之了。不忙一個焦頭爛額,也得累個四蹄拉拉胯。居家過日子如此,機關單位廠礦企業也是如此,進了臘月,人人都像一台開足了馬力的破車,好象過完了臘月就完事大吉了一樣。
其實,臘月裏人們本不該這幺忙。現代人的生活節奏比過去提速許多,朝九晚六,中午不休息,人人都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上班一族個個都有抑鬱症的傾向,都怕哪一天自己的機器粘缸,讓老板當成破爛掃地出門。這樣緊張忙碌了一年,臘月裏還要胡折騰,哪個受得了?
臘月是一年之末,一年就像一輛時間的列車,年初啟動,年中加速,年末該減速停車小憩了。歲在臘月,人們的心境應該漸漸放鬆下來,工作也應該漸漸減壓,生活更應該漸漸平靜。正所謂有張有弛,有始有終,養精畜銳,以利再戰。
臘月雖然寒冷,但偶爾會有雪花紛飛,潔白的雪花如精靈,讓世界變得銀裝素裹。潔白的世界,是純淨的世界,是清新的世界,是靜謐的世界。這樣怡心的世界,我們忍心用忙亂的腳步把它踏碎嗎?我想,誰都不會,誰也不想,那就讓我們全都安靜下來吧。
歲在臘月,應該還世界一個輕逸、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