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花掉六塊錢買下了小女孩的貝殼和螞蚱。臨走前我對小女孩的母親說,這個小姑娘長大以後,可能成為哲學家或者經濟學家。
可是剛剛轉過街角,我就隨手扔掉了手裏的螞蚱。
因為,對一位成年人來說,一隻隨處可見的螞蚱,無論得來如何艱難,也是毫無價值。
內心的天敵
對蚜蟲來說,瓢蟲是它的天敵。天敵麵前,蚜蟲絕不會反抗。至多它們會選擇逃走,然而,隻要被瓢蟲盯上的蚜蟲,其逃走的機會,基本為零。
對老鼠來說,貓是它的天敵。天敵麵前,老鼠亦不會反抗。隻要聽到一聲貓叫,老鼠們便會渾身發抖,束手就擒。從被貓盯上的那一刻,老鼠的生命就已經結束。
同樣的例子,還有青蛙見到蛇,蟬見到螳螂,螞蟻見到穿山甲,等等等等。
最弱小的老鼠也不會害怕最強壯的瓢蟲,最弱小的蚜蟲也不會害怕最強壯的貓——因為沒有害怕的道理。盡管,事實上,貓也可以將蚜蟲殺死,並且其殺傷力,遠在一隻小小的瓢蟲之上。
我相信恐懼是可以遺傳的。蚜蟲的母輩將見到瓢蟲的恐懼遺傳給蚜蟲的子輩,老鼠的母輩將見到貓的恐懼遺傳給老鼠的子輩,於是,天敵更為強大,它們更為弱小。
有專家做過一項非常有趣的統計——無論是蚜蟲見到瓢蟲還是老鼠見到貓,甚至青蛙見到蛇螞蟻見到穿山甲,其逃跑的速度較之正常的的速度,至少要慢上百分之十。也許正是這百分之十,葬送了它們的性命。
其原因,就是因為遇見天敵的“遺傳的恐懼”。換句話說,無論之於蚜蟲,之於老鼠,之於青蛙還是之於螞蟻,它們的天敵,其實是它們的“內心”。
那麼,人類的天敵是什麼?
似乎人類沒有天敵。瓢蟲是我們的天敵嗎?老鼠是我們的天敵嗎?猛虎獅子毒蛇是我們的天敵嗎?病毒是我們的天敵嗎?都不是。人類的天敵,其實是自己。
自己的內心。內心的恐懼。
並且,我們的“遺傳的恐懼”,遠比任何一種動物都要多得多。
恐懼緣於經驗,緣於未知,緣於孤獨,也緣於喧囂。但更多時,我們的恐懼,其實毫無道理。麵對一隻毛毛蟲,麵對一隻老鼠,麵對一隻蜘蛛,麵對一條無毒之蛇,麵對一條河,一座山,甚至,麵對一個陌生人,麵對座無虛席的會議室,麵對一張圖片,麵對一段音樂,我們都會感到恐懼。
因了恐懼,我們變得就像瓢蟲麵前的蚜蟲,貓麵前的老鼠,我們心跳如鼓,兩腿顫抖,思維遲鈍,身體僵硬,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很多事情就這樣辦砸了,很多機會就這樣錯過了,很多災難就這樣發生了。盡管事後想想,那樣的恐懼,來得毫無道理。但再有一次機會,仍然恐懼,仍然如此。恐懼相隨一生,時時讓我們難堪,甚至麵臨險境。
恐懼是內心的天敵。我們能夠做到的,就是不斷說服並訓練自己,讓內心一點一點強大起來。
第三輯:
臨時團隊
幾乎每一天,你都有與陌生人組成臨時團隊的機會。
最簡單的例子,比如,你所乘坐的長途汽車在行駛中突然拋錨,這時候,車上的所有人,便構成一個臨時團隊。汽車拋錨本該是司機的事情,與你無關,但現在,因了你在這輛車上,你便有了讓車子動起來的責任。常常看到的現象是,一群人素不相識的人喊著整齊的號子,用力推著一輛公共汽車。汽車能夠重新發動起來,這個臨時團隊的所有成員便能夠抵達目的地;汽車動不起來,這個團隊的任何成員都隻能呆在原地。這就是臨時團隊的奇妙之處,看似毫不相關的一些人,突然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這目標的實現,無疑需要團隊每一個成員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