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資格心存僥幸
朋友酒後駕車,結果出了車禍。車子撞得一塌糊塗,好在人並無大礙。回來,信誓旦旦,從此不再酒後駕車。可是兩個月以後,朋友就將他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問他不怕再出事?朋友笑笑說,不會這麼巧吧?……隻要多加注意,隻要不超速,隻要不違章,應該不會有問題。而這時,朋友的身後就坐著我們,車禍發生的時候,我們就像現在坐在車子的後排。可是現在,我們的想法,竟和這位朋友驚人的一致。——不會這麼巧吧?
還有一位朋友,英年早逝。雖然病因很是複雜,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就是他工作起來太玩命,結果積勞成疾。圈子裏的朋友們談及此事,一個個長籲短歎,一邊為逝者痛心疾首,一邊發誓要從此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是三五天過去,似乎,所有人都將自己的誓言徹底忘掉。照樣不吃早飯,照樣煙酒無度,照樣熬夜,照樣不注意鍛煉……直等到下一次聚會,再談起生老病死,再發一遍誓言。我當然知道朋友的想法,那就是:這種生活習慣的人太多了,不幸的事,不會偏偏落到我的頭上吧?
想起那些騙子,那些竊賊,那些貪官汙吏,那些做盡壞事的人,其實,他們也深知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嚴重後果。我相信,當他們聽到同行被繩之於法,心中,或許也會產生放棄繼續犯罪的念頭。可是為什麼還要繼續做下去?不是他們不怕,隻因為他們心存僥幸。他們認為這樣的事情不會偏偏落到自己頭上,於是一次一次,一點一點,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心存僥幸地生活。有關健康的,有關生命的,有關事業的,有關道德的或者法律的。我常常想,這個世界上,人們具備的唯一的共同性格是什麼呢?或許,就是“心存僥幸”。
但是,無疑,很多本應該避免的事端,很多不應該發生的災難,恰恰就是由於我們的“心存僥幸”。
一句話就能說明白:你比那些不幸者高明到哪裏?既然你心存僥幸,那你又有什麼資格,逃離不幸?
——不會這麼巧吧?所有不幸或者災難的序幕。
朋友去新疆
朋友去新疆。那是他的夢。那裏有他的夢。
我在站台上揮手,把一句祝福扔進車廂。朋友的眼睛晶瑩濕潤,像吐魯番的某兩粒葡萄。
我給他買火腿腸和啤酒,以便他在車上獨飲;給他買一本厚厚的小說,以便他在獨飲後解悶。但即使沒有小說和啤酒,朋友的行程也注定是舒坦和美妙的。
因為他在奔向新疆。
朋友為去新疆,做了多年準備。他熟背了那塊版圖上的所有城市和荒灘,他把網名改做“買買提”,筆名換成“呀克惜”,他蓄了胡子,買了花帽,他的鼻子扇動著,嗅著這個城市所有看似正宗的羊肉串攤。
朋友辭了工作,別了女友。朋友把他的從前留在站台,當他再一次走出車廂,嗬,新疆!
可站台上我在想,在新疆,也會有類似的我,也有類似的我的朋友,類似的我去送類似的我的朋友,類似的我的朋友,也會表現出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
他可能也會熟背我腳下這片版圖上的所有城市和村鎮,操練並不標準的普通話,或許會滿烏魯木齊尋著並不正宗的海鮮酒店,也會別了女友,辭去工作。登上列車的那一刻,我相信他的眼睛,也會閃爍出一種大海所特有的蔚藍。
對那個類似的我的朋友來說,我所生活的這個海濱小城,甚至整個膠東半島,甚至除了新疆以外的所有的土地,都是神秘的,神聖的,充滿著誘人的生機。就像我的朋友,長久以來對於新疆的向往。
生長的故土不會有夢想。無論這塊土地如何富饒,如何博大,也包融不了夢想。故土不適合夢的飛翔,故土是用來衣錦還鄉的。
夢無限大,於是延至遠方。盡管有時這些夢目的混亂,甚至是一個錯誤,一場災難。但夢,在所有人看來,都毫無例外是斑斕的,充滿著迷人的七彩。
揮別故土,抵達另外一處風景。有人說,這是有夢的人生。
屁大點事
無疑,在諸如打嗝、打噴嚏、剔牙、挖耳朵、摳鼻孔等等不雅之事中,當眾放屁最令人難堪。甚至可以說,你努力維持的個人魅力,你努力經營的個人形象,都極可能在那個熟悉並且令人討厭的細小聲音裏土崩瓦解。
世上絕沒有任何聲音,比一屁之聲更令人討厭,更令人難堪,更令人恐懼,更令人不知所措。
所以,大多人都學會了掩飾。繼續不動聲色,繼續談笑風生,繼續寫字,看電影,吃飯,等等。雖然痛苦,但是畢竟可以掩飾和偽裝——掩飾和偽裝本就是人類之強項。然氣味是掩飾和偽裝不了的。再帥再儒雅的男人,再美再動人的女人,其屁之氣味也與普通勞苦大眾的沒有區別。——上帝在某些地方,的確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