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玻璃值多少錢26(3 / 3)

新娘進了新房,紅山又跟著擠了進去。他的娘就一把拉過他,對著新娘子說:“來,來,給我們家紅山的牙齒摸一摸,他掉的兩顆牙有了兩年了還沒長好哩。”紅山就張開了嘴,新娘伸出右手,小心地在紅山的牙床上摸了一下。紅山也不好意思起來,忙著向新娘身上靠。

紅山和他娘一起出來的時候,紅山就更得意了。“嗬嗬,我吃了新娘子的奶了。”他小聲地對我們說。

紅山的娘也聲音小了,對著火平叔的爹娘說:“哎呀,老哥姐啊,我看著這新娘子不是桂枝,怕不是今天接親的人接錯了吧。”

“不會,不會。”光爹接過了話:“怎麼可能?一碰上頭,鞭炮放得那麼響!完全不可能!”就又有人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紅山娘就不說什麼了。

第二天是村裏人前來恭賀主人大喜的日子,又華就說:“聽說,昨天肖家村的肖老三結婚接錯了新娘的,這是不是真的喲?”

火平叔和新娘都站在門口,兩人的臉紅紅的,像昨天晚上像做錯了什麼事的樣子。我們幾個小家夥向火平叔要喜糖。他扔給我們一大包喜糖,我們樂嗬嗬地到柴草堆邊分享。紅山神秘地說:“新娘子的奶我真的摸了兩次,上次感覺到用我的兩隻手都握不下,昨天感覺那東西像個小算盤子大小了。是火平叔將那東西吃得小了,還是真的換了個新娘了?”我們隻是吃糖,哪管他說些什麼。

火平叔和他老婆第二年春天就生下了個胖小子。

再過了些年,我們上大學了,放假回到老家的時候,總能看到火平叔和他老婆坐在家門口,兩人的臉上,總是漾著滿臉的笑。

1978年的一隻母雞

1978年,我準備參加高考。

我的學習基礎較好,又勤奮刻苦,是老師們眼中公認的好學生。可是,給我上課的劉老師擔心,我身體太差,一陣風吹來,就要將我刮走似的,如果緊張地複習備考,身體很可能吃不消。劉老師對我爹娘說:“得給孩子加強營養,每餐白米飯是少不了的。”當時的條件,一天能吃上一頓米飯就是幸福生活了,哪裏還說什麼加強營養的話哩。

於是,娘養了十六隻母雞。娘聽人說,有了雞,就有了“雞屁股銀行”;雞下蛋了,就有了源源不斷的財源。可是,連人都沒有吃的,下蛋的母雞到哪裏去尋食呢?

隊裏的禾場上有。

隊裏的禾場,是隊裏打場曬糧的場地,隻要是有陽光的日子,禾場上總是曬著穀子或者小麥。我們的家離禾場不遠,隔著一條十多米寬的河。曬好了穀子,禾場上勞作的人們回家去了。娘就站到了家門口,“咯羅咯羅”娘一聲吆喝,十六隻母雞跟了出來。又一聲大聲的“哦嘻”,十六隻母雞,像十六架小飛機,飛向了河對岸的禾場,爭先恐後地吃起了穀子。一袋煙的工夫,娘長長的一聲“咯羅——”十六隻母雞又像小飛機一樣飛了回來。

娘的雞窩,每天都會有十六個雞蛋,一個不少。娘的“雞屁股銀行”辦出了成效,用雞蛋換成了錢,換來了油鹽,時不時地買些魚肉回來改善生活。我的身體也強壯了起來,一頓能吃上好幾碗飯。娘的臉上爬滿了笑容。

高考前幾天,我放學回家,隊長煥叔找上了門,說娘的雞偷吃了禾場上隊裏的公糧。娘聽了,反駁道:“你就知道那禾場上的雞是我家的雞?我家的雞能飛過這麼寬的河嗎?”煥叔聽了,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娘瞅著空子,又將雞趕著飛到禾場去吃穀子。雞飛回來的時候,娘大聲地清點著,隻有十五隻雞了,少了一隻母雞,豌豆花色的母雞。下午時候,娘數雞的聲音更大,還是隻數到了“十五”。少了那隻豌豆花色的母雞。娘到禾場去找隊長煥叔。沒找著煥叔,娘卻找到了那隻母雞。雞已經被人用磚頭砸死,拉出了雞的食囊。食囊破開了,是一粒粒飽滿的穀子。娘大聲哭罵:“是哪個缺良心的害死了我家的雞……”

禾場上沒人敢和娘答話,都怕自己冤枉成了殺雞人。娘罵了幾句,提著死雞,走回家來。當晚,我們的晚餐自然是那隻母雞了。娘用爐子小火煨湯,遞到我的麵前,說,就就要高考了,得好好補下身體。娘的臉上堆滿了笑,沒有一丁點失去一隻雞的痛苦。

可是,第二天上午,娘又去禾場開罵,罵那個沒良心的殺死我家母雞的人。娘似乎走得很急,穿著爹那雙大大的布鞋。罵了幾句,曬穀子的人自然又不敢應對。穿著大布鞋的娘轉了一圈就回來了。大大的布鞋裏,滿是穀子。下午,娘又穿了大大的布鞋,去禾場罵那殺雞人。

幾天下來,大大的布鞋裏的穀子,居然裝滿了我家的米缸。娘說,這下我家的小子高考前的白米飯不用愁了。

喝了鮮鮮的雞湯,吃了白白的米飯,果然,我的高考很順利,考取了省城的一所重點大學。臨去大學報到的前一天,娘對我說,你去隊裏每家每戶道個謝,算是替代我了,要知道,你考試前吃的白米飯是隊裏的糧食哩。

他們不是有人打死了我家的豌豆花母雞嗎?我反問道。

娘隻是笑,像個小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