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淺談鄧州變化(1 / 3)

古城鄧州,經濟發達,人民勤善,土地肥沃,五穀豐產;故鄉鄧州,像飽經滄桑的慈母,無論風華正茂還是風燭殘年,我這位浪跡天涯的遊子,哪怕漂泊地角天邊,始終對她魂牽夢繞,無限惦念……

我出生在磚城裏的內城河畔,十八歲離鄧,在外生活四十一年。八旬老嫗望娘家。這次我探親,一踏進家鄉的故土,那份高似天、深似海的親情頓時淹沒了我。春節前後這些日子,我懷著對家鄉的熱愛、眷戀的赤子之心,走遍城內城郊的大街小巷,目睹了這座古城那令人振奮、可喜可賀的變化和令人心酸的場麵,感觸頗深。作為家鄉人民的一分子,出於對鄧州的關愛,簡談三方麵看法,盡我微薄之力:

一、記憶中的老鄧州

二、現存的問題

三、變化的鄧州

(一)記憶中的老鄧州

老鄧州的原貌,雖經半個多世紀的曆史變遷和洗禮,但她那原汁原味、古樸典雅的雄姿仍記憶猶新,曆曆在目。老鄧州,曾被一道森嚴壁壘的城牆包圍著。城牆根基寬而牢固,一色四方大青磚築成,高聳入雲,陡如峭壁,完整無損。從根部至頂端呈梯子形,一磴一磴的很難攀上去。城牆頭有一圈城堞,遠看像鋸齒。陰雨天,離城十幾裏便看見它灰蒙蒙霧沉沉;豔陽天,在朝霞和夕陽沐浴下,呈青藍色,是那樣雄偉壯觀。有東南西北四大城門,每道城門下有座寬長的石橋。扛槍的兵把守在城門口,槍端的刺刀閃著銀白色的寒光,人車行李未經檢查不得通過。

大西門那座寬而長的石橋兩旁,架著刻有精美石雕圖案的石欄。橋兩頭各蹲著兩個小巧玲瓏、開口大笑含著小石球的石獅子。橋下,有幾道寬敞的石孔,波浪翻滾著從這裏穿過。西邊橋墩下有個泉眼,即使嚴冬城河結凍時,泉眼總是汩汩汩冒著清亮的溫水,捧一捧咕嘟咕嘟喝下去,甘甜沁人肺腑。夏季,總是嘩嘩啦啦咕咕嘟嘟順流而下。因那時處於戰亂,城河裏的水常常是紅的。我曾目睹過河水的波浪把一些漂浮物和泡漲的嬰兒屍體推在河邊漂來漂去無人管。

三九天,河麵結著玻璃似的冰。河中心,凝固著幾隻小舟。河兩岸的柳樹洋槐樹光禿禿的,樹杈上落著雪。分布在河西岸寬寬的沙灘上幹黃的八茅被雪覆蓋著,鼓起一個個蘑菇狀的大蕾包……

丁字口北邊,南閣東口等處豎立著令人恐怖的炮樓。炮樓下邊能躲人。上端有?望台。它的高度,如果攀上去順著炮眼向城外眺望,遠方的村舍、公路上的車輛行人一覽無餘,一目了然。

大西門內路北邊有個石雕大圈門(現在市委招待所),門北邊,一條筆直寬敞、兩旁排列著蔥翠柏樹的石鋪路直通北邊幾道石雕大圈門進入幾進古典式的四合大院。每進院坐落的青磚瓦房高而深,向外伸展的寬房簷下擎著一根根桶粗的紅漆圓柱。每進院棋盤般的石鋪路兩旁有葳蕤的鬆樹、常青的竹子、參天的小葉楊樹和千姿百態的花草――這裏,曾是“女子學校”所在地。50至60年代初,鄧州農林局、水利局等單位曾臨時在此辦過公。那時,我已參加工作,常來這裏看望諸老兄老弟和玩耍,這裏風光無限美好。

現在,北院是招待所新建的現代化辦公樓和客房等。樓前的廣場也已更新。原先前呼後應的幾道石圈門已無蹤影。隻有那條南北大道中間幸存的一孔石雕大門還可憐巴巴堅守原地,向八方賓朋展示和訴說它經曆的曆史滄桑、風風雨雨及現在的孤獨和淒涼……如今的它,全身裂著縫,搖搖欲墜。斷垣間,拱出一根根一撮撮野草,滿目瘡痍。整座石門內外,布滿汙痕和青苔。圈門額頭,支叉著幾株矮瘦的榆樹枝莖和枯黃的野草,在隨風搖擺與它結伴。唯能證實它當年風采及價值的,是石圈門內側左右石壁上精工巧匠雕刻在上麵的飛禽走獸、石人石馬等藝術圖案凸凹分明清晰可辨,栩栩如生,凝結著鄧州人民勤勞和智慧的結晶。

那天,寒風撲麵,我麵對這道遺留的石門轉了幾圈,無限感慨。既感激讓它幸存下來的好心人,又擔心它將來的命運。迫切希望有遠見卓著知事務者能繼續重視它的存在,精心醫治它的傷痕,使它更加崢嶸。

這條南北路南端東側是老縣衙。兩扇油漆大棕門麵朝南。門上零散地釘著銅錢大的黃銅蓋,中間各吊個銅門環。兵扛著上刺刀的槍在門口站崗。高而牢的院牆內有幾排高高的瓦房,裏麵當時還關著犯人。

大十字街有口三眼井(現在老百貨大樓門前)。井水清而甜。這口井和小西關的塔曾是古城中心市民稱道的兩道風景線。人們一看見那塔便自豪地說“鄧州有座塔,離天一丈八”。童年,我從西鄉奶媽和表叔家回城,一走到離城十裏地的“茶古樓”舉目遠眺,宋代的這座頂天立地的“福勝塔”的英姿頓時映入眼簾,立時來了興致加快了步伐。

那時城裏還有幾處妓院。我還記得大人們指點妓女們走過的背影。那時淘氣好奇的我竟和小夥伴們嬉鬧著竄到某巷一個院子裏,窺視妓女們抱著長煙槍吸大煙時滿屋子彌漫著嗆人的煙霧和沉淪迷茫的情景。

解放後,每到節日,四大城門上用新鮮的柏枝紮成大彩門。柏枝上別著五顏六色的紙花,披著彩帶。彩門上方插著的紅旗迎風招展。各單位的門上方也插著飄揚的紅旗。丁字口至南橋店是鄧州最熱鬧繁華的主街。這條街從南到北的上空拉著一行行橫幅和宣傳新形勢的三角彩旗。街兩旁古樸的瓦房、矮小的草房、市民的門樓、雜貨鋪、藥鋪、鞋鋪、飯鋪、剃頭鋪、布鋪、茶館、木匠鋪、鐵匠鋪、補鍋補鞋鋪、糖酒煙鋪等等都粉刷得幹幹淨淨。各家住戶各個門市的主人一大早起來後先往各自門前及街上灑水掃地清理垃圾,然後再下鋪板門。晚上關門前再往門前街上灑水掃地清垃圾。天天如此。每當你走在掃得光溜溜的大街上呼吸著灑過水的地麵那土味的清香,東張西望,瞧著那五光十色,萬花筒般的這店鋪那店鋪裏的“好東西”,雖無錢買,心裏卻“美氣”得無法說。

後來,在母親竭力堅持重視和政府關懷照顧下,她的兒女們全部入了學。我的童年曾在黌學一小度過一段時日。校園裏的紅花綠陰、小亭拱橋、彎水石階,至今令我神往。很感激這座培育幼苗的搖籃。

兒時的我,常和同伴們上牆頭扒房簷搗鳥蛋。北城牆內有片茂密的樹林,是我常去遊玩的聖地。林子邊有眼能照見人影的井。井南邊有個球場大的池塘。池塘周圍是綠毯般的草地。

每年開春,沉睡的大地蘇醒了。樹林裏參差不齊的枝幹經過嚴冬的冰雪壓頂後都挺直了腰,開始舒展枝葉。有的暴出一個個小蕾苞,有的搶先長出一對對尖的或圓的嫩葉來。不知名的鳥兒們從這枝蹦到那枝上,進行著優美動聽的大合唱;草地一棵棵吐出嫩芽,一叢叢嫩綠的細莖蔓延瘋長;消融的冰雪化成涓涓流水,有的去滋潤大地;有的彙入池塘;有的歡唱著滾滾而下,去與城河,七裏河結伴。

池塘裏一泓清水中,成群結隊的小魚和小蝦在水底自由自在地漫遊。爛草帽般的藕葉不見了。枯朽的藕稈恢複了生機,擎起一片片小傘般墨綠的荷葉。到了盛夏,池塘裏“呱哇呱哇”的蛙聲奏起了交響樂。有的蛙在水底遊泳,有的在荷葉上跳舞,迷人奪目的荷花大放異彩……和煦的太陽落山時,在夕陽映照下,池塘裏的美景和叢林裏的青枝綠葉反射在水裏如同一幅畫。

曾在多少個萬紫千紅的春天,我在那片樹林裏、池塘邊,放開我悅耳的童音歌唱:“燕子……在藍色的天空飛翔……”

在那吹落黃花滿地金的秋天,常從護城河西岸那片柳林裏傳來我彈撥琴弦的悠揚樂音:多少個雪花飛揚、銀裝素裹的嚴冬,我和小夥伴們嬉鬧在護城河畔的茫茫雪原上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又有多少個烈日炎炎的盛夏,我穿著繡紅邊的白裙,在碧波蕩漾的護城河畔自由自在地奔跑,風兒一吹,裙擺飄的像朵盛開的白蓮花。清澈見底的河裏潔淨如鏡,袒露出大小各異光滑的石頭蛋及晶瑩的蛤蜊。吸人的老鱉、活潑的魚群、弓脊的螞蝦、橫行的螃蟹等等在水裏競遊。魚兒不時地“嘩啦”一聲躍出水麵,繡出幾朵潔白的浪花。

由長頸鵝、胖鴨子組成的一支遊泳隊,劃著它們的雙槳,在碧波蕩漾中高歌猛進。在它們身後,被犁開一道道水波在慢慢合攏。突然,兩隻鵝或幾隻鴨子“嘎嘎嘎”或“啊啊――啊啊――”幾聲鳴唱,一頭紮進水底,尾巴朝天,爪子朝上蹬著,抖動著全身在覓食。這時,水麵上漩起一圈圈銀色波紋,一波推一波向前擴散。不一會兒,隻見它們揚起頭,扁扁的嘴裏,噙著捕獲的魚或小蝦。

翻滾的浪花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一浪推一浪向前衝去。浪尖上,顛簸著兩頭尖的小舟。舟上的撐船人時而搗竿撐船,時而撒網;時而捉住飛上船的魚鷹,掏出它嘴裏捕的魚。

晚霞灑向沙灘時,我和同伴們常在淺水處學遊泳。渴了,“咕嘟咕嘟”灌一肚子清甜的河水,在鬆軟潔淨的沙灘上堆沙丘。掏沙井、揀貝殼(那時,沙灘上到處是貝殼)。

城河兩岸,濃蔭遮日。筆直的白楊聳天,開著白花的洋槐飄香!倒垂的翠柳拂水曼舞,遊人在岸邊漫步……哇!我的鄧州!我的家!自幼迷戀文學藝術的我,忍不住編了順口溜脫口吟唱:鄧州啊!您曆史悠久,文化燦爛,土城磚城抱著您,內外“清”河繞您轉!登上西關塔,放眼城鄉間,城裏好熱鬧,鄉裏五穀產,氣勢蓋中原,我愛我家園!

五六十年代,兩道清水城河和兩岸的美景曾使鄧州人民那樣入迷和自豪!

後來,橋上的石獅不見了。

70年代初,我回鄧州探親,內城河的水依然潔淨如鏡,河底映彩石,後浪推前浪,鵝鴨蕩清波,魚兒水上躍。兩岸依然綠陰盎然,美不勝收,遊人徜徉河畔。

再後來,大西門的那座巧奪天工的大石橋消失了。

於是,出現了隻有“鄧州人”才想得“出來”的“水上樓”。從此,改變了“護城河”的命運。

鄧州原有三個老戲院。即現在丁字口北邊的電影院,丁字口南側吊橋路東河北岸的戲院和小西關塔西側的戲院。

鄧州原有:越劇、豫劇、曲劇三個傳統劇。

我自幼是個戲迷,酷愛文藝。這幾個戲院的各個角落都印記著我青少年時代重疊的腳印。直到如今,我還為今生我未成為演員而悔恨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