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地睜開越來越昏暗和沉重的眼皮,感覺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和歌純一郎看清了, 抱著自己的人,竟是和歌野望。
而此時,和歌野望已經淚流滿麵。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淚流滿麵,他為什麼會哭?和歌純一郎不知道,和歌野望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當和歌野望看見了和歌純一郎中槍倒下之後,那胸口噴湧出來的血花,這場景刺激得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完全不受控製的。
“你怎麼樣了?純一郎?你振作一點,你醒醒!!”和歌野望抱著和歌純一郎的身體不斷地抖動著,企圖讓他衝洗恢複神智,一邊抬起頭,對著完全像是無頭蒼蠅一樣陷入了慌亂的一堆人怒吼,“醫生!!!快點叫醫生!!!你們這群白癡愣在這裏幹什麼!!!!快點把醫生給我叫過來!!!”
聽見了和歌野望的怒吼,這才有人如夢初醒地跑出了會議室,情況緊急之下,他們每個人都忘記了可以直接撥打電話,隻是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跟瘋了一樣瘋狂地大喊醫生,醫生,快點叫醫生來。
這個瞬間,所有人都瘋了!
而會議室裏,更是雜亂無比。
半跪在地上,和歌野望抱著和歌純一郎的身體,一隻手死死地按壓著和歌純一郎的胸口,淚流滿麵的他低頭看著和歌純一郎,而剛才的槍擊顯然已經給和歌純一郎造成了最致命的創傷,一條大動脈都被擊穿了,鮮血不斷地噴湧出來,從和歌野望的指縫中間不斷地濺射出來,甚至噴到了和歌野望的臉上,那溫熱的鮮血糊在了自己的臉上,讓和歌野望的眼淚更是流淌得歡快。
“振作一點啊!!!你快點醒過來啊!!!不要就這麼死了啊!!!!”和歌野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對著懷裏的和歌純一郎瘋狂怒吼。
而好像他的怒吼產生了作用,和歌純一郎的身體動了動,主動抬起了手,放在和歌野望壓在他胸口傷口上的手上,兩隻手,緊緊地覆蓋在了一起。
而此時,和歌純一郎的眼睛也睜開了,微微透露著光華。
這,就是回光返照了。
和歌純一郎看著和歌野望,嘴角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張張嘴,簡單地說:“沒。。。。沒有想到,我。。。我還是死。。。。死在了。。。你的麵前,我。。。我也沒有。。。沒有想到,會是他。。。。嗬嗬,我。。。我殺掉了。。。他。。。他的父親。。。。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別說這麼多,保存體力給我堅持到醫生過來,聽見沒有!”和歌野望對著和歌純一郎瘋狂地怒喊。
和歌純一郎微笑著搖搖頭,筋疲力盡的他完全失去了繼續做多餘動作的力氣,所以隻是很輕微地擺動了兩下脖子,然後,就見到他那越發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疲憊和解脫的笑容,說:“不過,也好了,我償還了一點點我自己的罪孽,去了九泉之下,起碼也不用擔心太過於對不起自己父親了。”
和歌純一郎的生命到了最後的盡頭,他連說話都不是那麼斷斷續續了,而是能夠說出一句不停歇的連貫句子了,而這一點,也證明和歌純一郎的時間,已經隻能用秒來計算了。
和歌野望還急切地要說什麼,一隻蒼老的大手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歌太郎沉重的聲音傳來,說:“沒用了,他已經要死了,你聽他說最後的遺言吧。”
聽見和歌太郎的話,和歌野望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被嗆了回去,覺得鼻腔酸得厲害的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地流著眼淚看著和歌純一郎。
和歌純一郎欣慰地笑笑,握緊了和歌野望的手,說:“我現在覺得我解脫了,事情發生一直到現在,好幾年了, 今天我最輕鬆了,我感覺得到鮮血從我的身體裏不斷地離開,好像帶走了我的生命,但是也帶走了我一直以來最沉重的包袱。”
和歌野望聞言,深深地垂下了頭,顫抖著說:“抱歉,是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我對你的關心可以多一點,事情不會到這個地步的。”
“不是的。”和歌純一郎微微搖了搖頭,他輕輕地說:“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所說的,我都相信,我知道,你已經很為我打算了,你一直都有把我當成弟弟看待,所以我才覺得歉疚,隻是一直以來,我被自己蒙蔽了,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忽略了我,他們看不起我,隻是現在我才知道,真正忽略了我的,看不起我的,其實就是我自己,和別人無關的。”
說完這句話,和歌野望忽然感覺到和歌純一郎抓著自己的手指用上了很大的力氣,他看著自己被抓著的手,那上麵,鮮血模糊下,和歌純一郎的手用為過度用力而微微地泛著白。
和歌純一郎甚至微微抬起了頭,他張了張嘴,好像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最後隻是吐出來幾個艱難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