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尤斯戲說認女兒 銀蓮識認府邸人(2 / 3)

尤斯一見西門劍一臉不悅,不覺咳嗽了幾聲。陳豔雙聽見尤斯又咳嗽了,便說道:“六妹,你近日來咳嗽病可是越來越厲害了。。。。。。”西門劍打斷說道:“尤斯,藥可曾按時吃了?”尤斯將手帕輕掩著口說道:“藥早在前些日子就沒吃了,隻為我聞不得那藥味,倘若吃了那藥,連連三日便不想吃飯!”西門劍歎了口氣說道:“你呀!就是如此任性,良藥苦口,你不吃藥,這病怎能好起來哩!明日我再去尋一些名醫,也好快些個將你的病治好才是!”尤斯把眼看著西門劍,淺淺一笑。尤斯忽而把頭轉向陳豔雙,輕輕問道:“那銀蓮可是你結拜姐姐的女兒?”

陳豔雙一臉驚愕的說道:“是啊,這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尤斯笑繼續問道:“那你是銀蓮的小姨不是?”陳豔雙更加詫異的點了點頭。尤斯又問道“五姐,你是否一直都希望能有個女兒?”陳豔雙一臉無奈的說道:“這倒是不假,隻怪我命不好,注定沒有一男半女呀!”尤斯輕咳了幾聲,然後緩緩說道:“如今這銀蓮親生父母均已歿了,而且相公又把她帶回家來了,如此大好機會,你若不要,我可就撿去嘍!”陳豔雙遲疑了一會,喃喃說道:“隻是。。。隻是銀蓮是我姐姐的女兒,我理應是她的小姨。。。。。。”尤斯笑嘻嘻地說道:“既如此,那我可就將銀蓮認作幹女兒嘍!”陳豔雙慌忙站起身來,一臉緊張的說道:“不。。。不,我本是銀蓮的小姨,銀蓮隻能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和我搶喲!”西門劍聽罷哈哈大笑道:“你看看你,多霸道的女人,甚時候銀蓮就隻成了你一人的了?我可是千裏迢迢,奔波勞累方才把銀蓮帶回家來,更何況我還是銀蓮的叔叔哩!按照你的說話,那銀蓮可就是我一個人的嘍!”陳豔雙一聽,大聲說道:“我才不願意哩,我偏要認銀蓮為親生女兒,任誰都不能和我搶!包括你——相公!”說罷將手指著西門劍。陳豔雙將眼睛轉了轉,口中嘀嘀咕咕說道:“銀蓮今後就是我的女兒了,潘銀蓮。。。潘銀蓮。。。”尤斯微微笑著說道:“隻是總覺得潘銀蓮這個名字怪怪的。。。”八娘笑著說道:“我倒是也覺得銀蓮既然是你的女兒了,可是這姓嘛。。。這姓可得改改了!”西門劍在一旁興奮的說道:“這個還不簡單哩!豔雙既然收銀蓮做了親身女兒,如此一來,潘銀蓮就要改成西門銀蓮了,我就是西門銀蓮的父親了!”陳豔雙一聽撒嬌似的說道:“你可是想的美哩!我是銀蓮的娘親,於是乎銀蓮就應該叫做陳銀蓮!”八娘緩緩說道:“陳銀蓮。。。陳銀蓮,好啊,這個名字聽起來比較順口!”西門劍歎了口氣說道:“豔雙,你可是太無理了,人家銀蓮都還沒喊你娘親,你倒是先自個給自個兒封了個王!”說罷逗的大家樂了一回。

陳豔雙走去銀蓮旁邊,彎下腰去笑著問道:“銀蓮,從今以後我就做你的娘親,給你做好多好多花衣服,買好多好多糖葫蘆,還教你練武功,好不好?”銀蓮開心的說道:“好!”尤斯笑著對銀蓮說道:“銀蓮,還不快叫娘親?”銀蓮看著陳豔雙,輕輕喊道:“娘!”陳豔雙聽罷不覺淚如雨下,將銀蓮緊緊抱在懷中,或許這對陳豔雙來說,是渴望已久,而卻一直沒法得到的。西門劍看見陳豔雙隻顧哭,便將她緩緩扶起,輕聲說道:“好了,陳銀蓮現在都已經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卻又如此傷心,應該高興才是啊!”尤斯將絲巾輕輕擦去眼淚,對著陳豔雙說道:“五姐,相公說的對,你應該高興才是啊!”八娘也說道:“是呀,五姐,如今有了女兒,一定要開心才對呀!你且快坐下,也好讓銀蓮認認俺每才是哩!”聽八娘這麼一說,陳豔雙方才緩緩直起身來,將手牽著銀蓮回去坐下。

西門劍看見陳豔雙在椅子上坐定,輕輕喝了一口茶,方才笑著對銀蓮說道:“銀蓮,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想吃什麼,要什麼都盡管和你娘說就是了。”陳銀蓮笑嘻嘻的說道:“好的,謝謝爹!”西門劍一臉歡喜的說道:“唉!好。。。好啊,我的乖女兒!”說罷將手撫摸著西門慶的頭說道:“銀蓮,這個就是你那喜歡紮風箏的弟弟西門慶兒,今年剛三歲,比你還小兩歲哩!這孩子平時不愛言語,若是你惹了他,那可是得理不讓人的主兒,難纏著哩!”銀蓮剛才隻顧吃飯了,也沒好好看她身邊的那個西門慶,這會子才把眼來仔細看他:發黃稀疏,紅絲帶子纏著兩個小朵,圓圓腦袋,蠟黃團臉,兩道寬濃三角眉,一雙雄鷹勾眼,鼻梁隆隆,一張薄嘴紅紅,身穿白緞子對襟長襖,腳上一對藍錦高底棉鞋。西門劍對著西門慶說道:“快叫姐姐!”西門劍咧著嘴癡癡笑,口中輕輕喊道:“姐姐。。。姐姐。。。”剛剛喊完了一遍,便又開始喊了起來,“姐姐。。。姐姐。。。”一邊喊一邊笑,一便笑一邊摳牙。陳銀蓮看著西門慶直顧笑。陳豔雙笑著說道:“你們看慶兒,最是真可愛!”大娘、二娘相視了一下,一臉濃雲。八娘掃了一下三娘、四娘,慌忙說道:“五姐,要說可愛啊!府裏這些孩子可是都可愛著哩!還是讓相公繼續往下說吧!”陳豔雙看了一眼尤斯,尤斯將絲巾捂住嘴輕咳了幾聲,隻食指向大娘指了指,陳豔雙將眼瞄了一下大娘,便垂下頭端起茶杯喝茶了。

看見夫人們個個都不說話了,西門劍呷了一小口茶,接著說道:“銀蓮,這個是你大娘!平時她那張嘴啊總是愛叨嘮,不過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後住在府上,大娘少不了也要管教你,但凡她說了甚你不愛聽的話,別忘心裏去便是了,切不可記恨於心!”說罷將手指著旁邊西側的大娘。銀蓮順著西門劍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銀盆臉,圓黑眼,粗厚紫紅唇,翹翹嘴,旁邊一顆大黑痔。看見大娘正盯著自己看,陳銀蓮不覺全身發涼,顫顫的說道:“大。。大娘,見過大娘!”大娘剛才還是烏雲籠罩,霎那間便又晴空萬裏,不覺眉開眼笑對著陳銀蓮說道:“好,好,真乖,可是比我這不爭氣的龍兒強多了。”說罷從手上取下一個琥珀玉鐲,對陳銀蓮說道:“銀蓮,你過來,這琥珀玉鐲是我出嫁時我娘送給我的,如今你來到了西門府,是相公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這副鐲子咱娘倆一人一隻,可是不好哩!”陳銀蓮看了一下西門劍,西門劍笑著點了點頭,陳銀蓮又看著陳豔雙,陳豔雙對著大娘說道:“大姐,你的心意銀蓮領了就是了!隻是這琥珀玉鐲太貴重了,況且又是大姐的喜愛之物,倒還是送她別的好!”大姐看了一眼陳豔雙,冷笑著說道:“你看你,雖然銀蓮不是你親生的,但她如今已經改了你的姓,也就是算是親生的了,這隻玉鐲嘛,也是恭喜你喜得一女罷了!”一席話說的陳豔雙啞口無言,臉色慘白。尤斯看見陳豔雙不說話了,便打趣道:“銀蓮,既然大娘這麼疼愛你,你就收下了吧,不然豈不要惹出氣來了!”陳銀蓮聽尤斯這麼一說,便慢慢走了過去。大娘拿起銀蓮的手,將玉鐲子給銀蓮戴上,摸著銀蓮的手笑著問道:“這小手真水嫩,喜歡這鐲子嗎?”陳銀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喜歡,真好看!謝謝大娘!”大娘將手撫摸著陳銀蓮的頭說道:“好孩子,真乖!你看這張小臉,長得恁標致,每當看到漂亮姑娘時,我這心裏就在琢磨:啥時候我也能長得這麼好看漂亮哩!”陳銀蓮笑著說道:“大娘現在就很漂亮!”聽陳銀蓮這麼一說,西門劍和夫人們也都笑了起來。大娘歡笑著說道:“你這鬼丫頭,還恁小就這般滑舌了!去吧!”銀蓮這才轉身回到陳豔雙身旁坐下。

陳銀蓮剛坐下,西門劍對著陳豔雙說道:“豔雙,你就和銀蓮說說龍兒他們吧!”陳豔雙應了一聲:“是,相公!”陳豔雙轉過頭對銀蓮說道:“銀蓮,你大娘旁邊的那個就是龍兒,雖然隻有十二歲,但卻一身神力,和你爹爹比腕力時,每次都能贏哩!”銀蓮在吃飯前就已經認識了這個龍兒,且說龍兒生的甚模樣?但見:尖尖腦袋,頂著兩個羊角,濃發垂條,南瓜臉,濃眉小眼,扁平鼻骨,翹翹嘴,頸上帶著綠寶石金鏈墜兒,穿一身花黃緞子長衫,套一件毛邊花紅夾襖,身高約四尺,挺著一個翩翩肥肚,少說也有五十斤。隻為銀蓮的事受到了大娘的責罵,這會聽見五娘說起自己了,西門龍兒將那小翹嘴緊緊繃住,一雙圓雞眼就似兩把利劍,冷冷的朝陳銀蓮瞪了一眼,口中喃喃說道:“見過妹妹!”心中卻在盤算著:死丫頭,別看爹和娘這般寵你,到明日裏須叫你嚐嚐與本少爺作對的苦頭,非叫你嚇的魂飛魄散不可!銀蓮看見西門龍兒那雙眼睛,便忽然間言語變的遲鈍了,不知道該要說些甚。八娘看著銀蓮隻顧不說話,忙笑著說道:“銀蓮啊,他是龍哥哥,也就是你的大哥,快叫大哥啊!”銀蓮這才似有所悟,輕聲說道:“大哥好,見過大哥!”西門龍又瞪了一眼陳銀蓮,便將頭轉向了別處。

陳豔雙用手指著西門龍南麵的婦人說道:“這個是你三娘,學問可是大著哩!”西門劍笑著說道:“你娘說的沒錯,你三娘若是男兒身,必定能考狀元。《大學》、《中庸》、論語諸子百家,詩詞歌賦無所不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三娘就是我們府上的教書女先生。”陳豔雙對著陳銀蓮說道:“可不是哩!你也要和你的哥哥姐姐們,跟你三娘好好學念書!”陳銀蓮一邊點頭一邊看那三娘,三娘怎生打扮?但見:雲鬢向後梳籠,堆疊在頭頂左側,一條綠絲帶係中間,紮挽成蝴蝶結,絲帶一短一長飄垂至耳,疊發處插一個雀尾金梳,咋一看,就如騎馬墜落一般。瘦窄臉,彎眉細眼,鼻梁高翹,下連一張紅薄嘴。身穿綠色寬袖繞頸深衣,腰間縛束青色綢帶,果真一副書香子弟。三娘衝陳銀蓮微微一笑,將手從頭上取下雀尾發梳,隻把手朝著銀蓮輕輕一招,便對著西門劍說道:“相公,這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之物,本想等五妹生個女兒時,送給她做賀禮的,現如今五妹也算是有了女兒,正好這個就送給銀蓮了!”陳豔雙聽完,臉上頓覺熱血翻滾,隻端起茶放在嘴邊。西門劍將眉頭一皺,看了一眼三娘,而後才淡淡的說道:“丁香!既然三娘有心,你且去把發梳取了來,給銀蓮戴上看看!”三娘看了看西門劍,就把頭低下,一聲不在言語了。丁香從三娘手裏接過發梳,走去給陳銀蓮戴上。大娘看西門劍不說話,便慌忙笑著說道:“相公,你看,銀蓮戴上這發梳真好看!”西門劍這才對著銀蓮稍稍笑了笑。看著陳豔雙隻顧喝茶,西門劍因說:“豔雙兒,你接著說吧!”陳豔雙這才緩緩將杯子放下,慢慢抬起頭來,瞧了一眼西門劍,方才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個是西門虎,是你三娘的親生兒子!就在她旁邊的那個!”四娘看看眾人,用手摸著西門虎的頭,笑著說道:“別看虎兒隻有十歲,可是聰明著哩!三歲時就能背《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了。現在啊,更是了不起了,出口就成章,長大了必定是個狀元郎!”三娘這才微微笑著說道:“四妹過獎了,虎兒可是比不得你的豹兒可愛哩!”說罷又對西門虎說道:“虎兒,既然你四娘都這般謬讚你了,你就以相見歡為題,作一首七言絕句吧!”西門虎站起身來,向前走了一步,便吟道:“一路迢迢踏歸塵,慈父千裏攜妹來。”然後又向前走了一步,接著吟道:“相見如故無限親,歡天喜地一家人。”西門劍一聽,歡喜的了不得了,笑著說道:“我兒。。。我的兒果真才思敏捷!昔日曹丕命令曹植七步成詩,如今我兒兩步便能作詩,日後必定大成!”西門虎向著西門劍說道:“父親大人過獎了,孩兒現在遠遠比不了大詩人曹植,但是孩兒立誌要超過他,成為大宋朝第一詩人!”西門劍笑著說道:“好啊,我的虎兒有誌氣,爹爹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西門虎這才走過去坐下。銀蓮看著西門虎,見他高約三尺,瘦窄身形,頭頂光禿,隻腦門處留一撮鬢毛,下垂至眉。大腦門,三角眼,口微微略張,露出兩個大板牙。穿一件大烏紅雙邊開叉織錦對襟衫,下著黃緞子寬腿褲,露出一雙淺紫棉布鞋。西門虎這會子正對著陳銀蓮笑,還沒等陳銀蓮說話,便站起身來,將手一扣,笑著說道:“見過妹妹!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日妹妹來到我家,為哥甚是高興!”說罷從腰間取下一個紅色平安符,走去遞給陳銀蓮說道:“妹妹,這個平安符是我去年廟會上從老神仙那裏求得的,現在把它送給你,保佑妹妹平平安安!”陳銀蓮接過平安符,歡笑著說道:“謝謝虎哥哥!”西門虎看著陳銀蓮冷笑了一下,方才轉身回去坐定。

西門虎剛坐下,四娘便又摸著西門虎兒的光腦說道:“三姐,你看你家虎兒,說起話來就與大人家無二,真是多虧了你平日的苦心教導啊!”三娘淺淺一笑,緩緩說道:“四妹過獎了!”陳豔雙對著陳銀蓮說道:“銀蓮兒,你虎兒哥旁邊那個就是你四娘了!”陳銀蓮開口說道:“見過四娘!”定睛去看四娘,但見:發鬢高疊,攏至頭頂,用黃綢帶紮束,向兩邊開出兩個細叉,遠遠看去就似一把張開的裁衣剪。中間插著鑲有玉明珠金花釵,兩邊各簪兩個金絲步搖。額頭正中帖一朵紅梅,濃黑眉,一副水靈大眼兒。上身穿白絹紫邊對襟襦,露出白綢抹胸,上繡一支紅杜鵑,下著百花褶長裙,腰間係一條黃娟絲帶。四娘笑著對銀蓮說道:“銀蓮兒,四娘最拿手的就是染布織衣賞,明個兒我親手為你縫製一件鏤花緞子衫,等天熱了好穿!”陳銀蓮開心的說道:“我最喜歡穿花衣裳了,謝謝四娘!”四娘笑著說道:“你看她這張小嘴,可是比蜜甜著哩!”三娘插話道:“銀蓮啊,你四娘的裁藝可是了得!平日裏俺每要做新衣裳,就是央求你四娘,她都不給做呢!你一來,你四娘就要親手給你做新衣服了,你瞧,可是疼愛你哩!”正說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道:“娘,你可真是偏心!前日裏我想要一件像虎兒哥那樣的衣裳,你都是拿去讓府中的裁縫做的,這會子倒卻要親自給這個剛來的小丫頭做!”四娘看了一眼西門劍,連忙笑著說道:“銀蓮,你看你這個不曉事的豹兒哥哥,哎!要是他有你一半乖巧,我就謝天謝地了!”西門劍嚴厲地說道:“豹兒,不可無禮!怎麼能說妹妹是小丫頭呢?還不快叫妹妹?!”西門豹這才把頭稍稍抬起,先是瞥了一眼西門劍,而後才開口說道:“見過妹妹!”陳銀蓮回了一聲:“見過哥哥!”,把眼看他時,隻見西門豹低垂著頭,頭頂正中留著一個馬子蓋,四邊光禿,隻腦後勺微微可見一片發毛,圓圓臉蛋,這回正氣惱的通紅,兩邊墜墜腮,尖尖下巴。忽地抬起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陳銀蓮,心中自忖道:“死丫頭片子,叫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