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尤斯戲說認女兒 銀蓮識認府邸人(1 / 3)

且說西門劍帶著銀蓮,從清河南門出了城去,直奔陽穀縣城。至晚,三人進了如家飯館,吃過飯後,西門劍帶著銀蓮去了如來茶鋪,要了一壺上等龍井,品完一壺茶,方才去如歸客棧開了三間客房,安頓好銀蓮後,西門劍和阿文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吃過早飯,西門劍和銀蓮坐上馬車,阿文駕著車繼續趕路了。約莫晌午十分,三人就到了西門府。門口小廝看見阿文回來了,慌忙走向前去幫忙牽馬,看見西門劍下了馬車,連忙說道:“老爺回來了!”西門劍看著他們,便問道:“怎麼不見阿財?”那小廝說道:“回稟老爺,五娘讓阿財帶著家丁在外麵繼續找人!”西門劍一聽,口中喃喃說道:“找人?。。。。。。”說罷牽著銀蓮進了府去。

等西門劍到了大廳,看見八個老婆早已在大廳兩側坐定。一看見西門劍回來了,都站起身來歡喜的說道:“老爺回來了?”西門劍看了眾人一眼輕聲應道:“回來了!都坐下吧!”西門劍坐了主位,讓銀蓮坐在了旁邊,對著陳豔雙說道:“豔雙,你過來,看我把誰給帶回來了!”陳豔雙歡笑著走向前去,對著銀蓮說道:“銀蓮,還認得小姨嗎?”銀蓮看著陳豔雙說道:“認得,你就是我那漂亮的小姨,你還送給我和姐姐一人一個發簪哩!”說的眾人都笑了一回。陳豔雙牽著銀蓮走去旁邊坐定,對著西門劍說道:“如今姐姐和姐夫都歿了,那日譚雪來府上時我本想把金蓮留著府中,隻是譚雪新喪夫,又失去了銅蓮,隻有金蓮才能讓她繼續活下去,我也就沒在強留金蓮了。。。。。。”說罷,眼淚奪眶而出。西門劍聽她這麼一說,忙說道:“豔雙,休要難過,六子可是我結拜兄弟哩,他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理應將她們撫養長大,我在清河也見到了譚雪,我和她。。。”西門劍突然停住了,口中喊叫道:“玉蘭,還不快上茶!我這會子可是口幹舌燥哩!”大娘在一旁惡狠狠的說道:“玉蘭,你這死丫頭,越來越沒管教了,老爺回來連茶都不上了,看我一會不教訓你哩!”西門劍看了一眼大娘說道:“若男啊,你這是幹什麼呀,說她兩句就是了。玉蘭,以後多跟你大娘學著點!”玉蘭唯唯諾諾,顫顫的說道:“是。。。是,老爺,大娘。”說罷端起茶壺給眾人倒茶。待到給大娘倒完一杯時,大娘拿起茶杯便將茶水都潑到了玉蘭身上,大罵道:“你這賤丫頭,我的嘴就比別人的小嗎?為何隻給我倒了半杯,給我重倒!”玉蘭忍住眼淚又給大娘滿倒了一杯,大娘隨即又將茶水全潑在了玉蘭身上,指著玉蘭又是一頓罵:“賤人,你這是在飲馬呢?倒的這麼滿,真是舞大刀的婆娘教不出有修養的丫頭!”陳豔雙一聽,站起身來冷笑著說道:“喲!這是哪個潑婦在罵人呢!玉蘭,把茶壺拿來,我倒要看看那人是蒼蠅的嘴老虎的肚還是馬的嘴狐狸的腰,若真是那不知羞的狐狸,看我不一劍砍了她!”說罷走近玉蘭,奪過茶壺,給大娘倒水,剛沒過杯底便把手停住了,把眼隻盯著大娘,就如兩把犀利的劍,直看的大娘滿臉通紅,心兒嚇的砰砰跳。

三娘一看,心中便覺不好,忙對著陳豔雙堆笑著說:“五妹,茶也倒了,你也坐下歇息吧。”四娘看著玉蘭說道:“玉蘭,還不快去再續壺茶來!”玉蘭看了一下五娘,流著淚說道:“五娘,你請坐下吧!”說罷將茶壺從陳豔雙手裏輕輕拿走,陳豔雙方才轉過頭看了一眼西門劍,西門劍一臉不悅,端起茶杯呷了口水。陳豔雙方才走回坐下,笑著對著銀蓮說道:“來,銀蓮,喝茶!”二娘一看眾人都不言語了,便笑著說道:“相公,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哩!俺每大家都豎著耳朵聽你說哩!”西門劍這才有了一絲笑容,笑著說道:“對。。。對,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隻因為口渴了就給打斷了。”說罷又喝了一口水,然後緩緩說道:“我和她。。。我和譚雪見過麵,她回家那天我的病剛好,是頭一天下的床來。。。”西門劍話還沒說完,七娘便心疼的說道:“相公,你身體一向康健,緣何會生病哩?”西門劍答道:“這個嘛。。。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我從川廣販藥回來,聽豔雙說我的結拜兄弟六子哥哥歿了,我連日便和阿文趕去了清河,等到了六子哥家,我敲門喊王嫂子開門,突然前麵一個婦人停住了腳步,告訴我說六子哥走沒多久,王嫂子就也去了。。。。。。”說罷淚流滿麵,口中呼喊道:“王嫂子。。。王嫂子,隻以為六子哥歿了,卻不曾想竟連王嫂子最後一麵也不曾見。。。。。。。”說罷便又泣不成聲了,正哭的傷心處,眾人竟然發現除了西門劍在哭,卻還有一人也哭的甚悲傷。西門劍止住了哭聲,循聲望去,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尤斯。隻看見她一邊哭,一邊咳嗽,一邊將手輕掩著口,又一邊拿著絲巾輕拂眼淚。西門劍忙走了過去,對著尤斯說道:“你看你,自個兒身子恁虛弱,還跟著我一起哭,倘或哭壞了身子可是讓我如何活啊!”說罷拿出白絲巾給她擦眼淚。大娘、二娘聽了,不覺將嘴一撇,拉長著臉一聲沒在言語。突然尤斯不經意看見西門劍絲巾上有刺繡,便好奇的奪了過來,將絲巾展開對著眾人說道:“你們看,這柄長劍繡的多好看,還有這老鷹,跟真的似的。”大家聽見她這麼說,都將頭轉過來觀望,果真不假,看那老鷹雙眼圓睜,展翅欲高飛,羽毛似在浮動,隻差一陣東風了。尤斯笑著說道:“快說,是哪個漂亮姑娘給你繡的?”西門劍笑著說道:“你看你,剛才還哭的跟個淚人似的,這會子就又跟個沒事人似的,倒是苦了我這鷹男手絹,白白的給你擦了把眼淚!”說罷奪回絲巾走去椅子上坐定。對著眾人說道:“我剛才說到哪了?”六娘淚眼汪汪的說道:“相公,你剛才說聽那婦人說王嫂子也歿了!”西門劍擦了把眼淚說道:“對,我知道王嫂子去了之後,悲痛欲絕,一個不小心便暈倒了,還好那婦人將我扶了起來,還把我帶到了她家。這人就是張嫂子,王嫂子走前就把銀蓮托付給她了。這些日子裏,我也一直住在她家裏。。。。。。”話未說完,尤斯問道:“那這手絹上的老鷹也是她給你繡的了?”西門劍看了一眼尤斯,笑著說道:“你又多心了不是?這個不是她秀的。住在張嫂子家之後,第二日便去拜祭六子哥哥,隻為哭的太傷心了,就又暈倒了,不小心撞到石碑上了,就把頭給磕破了,之後便一病不起,我也沒讓阿文回來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為我擔心。”說罷喝了兩口水,爾後接著說道:“後來就一直在張嫂子家養病,也就是譚雪回來那天,我剛能下床。”

幾人正說話間,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丫鬟走了進來,輕輕走到陳豔雙跟前,低聲問道:“飯菜都已準備妥當,馮媽問是否上菜?”陳豔雙說道:“上吧,這會子大家也都餓了。對了,連翹,今後銀蓮就住在府上了,從今日起多加雙碗筷。去吧!”連翹應諾著下去了。陳豔雙站起身來,對著西門劍說道:“相公,你一路奔波,飯菜都已準備妥當,邊吃邊聊吧!”西門劍將手撫著肚子說道:“哎,剛才隻顧著說了,經你這麼一提醒,這肚子都餓的直打鼓哩!”玉蘭和紫荊慌忙將飯桌擺放好,椅子收拾齊整,對著眾人說道:“請老爺,夫人們入座!”西門劍走去旁邊紅木長方桌坐了上席,對著眾人問道:“怎麼不見孩兒們?”張若男答道:“相公,他們都在後花園玩哩!春鵑,你去把龍兒、虎兒還有豹兒叫回來吃飯!”西門劍看著八娘問道:“菜花,慶兒他們哩?”八娘忙說道:“許是這會子在跟梅花學紮風箏哩!我這就去叫!”西門劍笑著說道:“慶兒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好學,倒是比我當年聰明多了!”四娘冷笑著說道:“石榴,還不去幫你家二娘把珠兒、玉兒喊回來吃飯?有孩子還不想去喊,有些人啊,想喊還沒去處喊哩!”三娘在一旁說道:“就是啊!還不快去!”陳豔雙、尤斯兩人隻把頭低垂,一聲不言語。

不一會便看見杜鵑帶著西門龍,桂花帶著西門虎,銀柳帶著西門豹走進了屋來,西門劍笑著說道:“好兒子,你們都回來了!來,快坐下吃飯!”西門龍、西門虎和西門豹齊聲說道:“爹爹回來了,孩兒見過爹爹!”西門劍笑著說道:“好好,快坐下準備吃飯吧!”西門龍他們剛走去坐定,便看見白蘭牽著西門珠兒,迎春抱著西門玉兒走了進來,二娘笑著對西門珠兒說道:“來,乖女兒,過來!”西門珠兒這才緩緩走了過去。二娘對西門珠兒說道:“快見過你爹爹!”西門珠兒看著西門劍笑嘻嘻說道:“見過爹爹!”西門劍一臉歡喜說道:“珠兒,真乖!快坐下一會開飯嘍!”迎春將西門玉兒遞給七娘,七娘接過來問道:“玉兒今日有鬧人了否?”迎春笑著答道:“回夫人,玉兒可是乖了,她和珠兒姐姐一起玩耍,兩人玩的可開心哩!”西門劍笑著說道:“玉兒,還認得爹爹否?”玉兒這才將頭轉過去看著西門劍,隻顧盯著他看,半晌也不言語。陳豔雙說道:“老爺,玉兒還小,你離開家都一月有餘了,怕是玉兒認不得了!玉兒,快叫:爹爹!”那玉兒又把眼睛直盯著陳豔雙,仍是一聲不言語。七娘一看玉兒隻顧不說話,便忙喝斥道:“玉兒,還不快叫爹爹,平日裏你爹不在家時,你不是不住的喊叫爹爹嗎?這會子你爹回來了,你倒是一聲不喊了!”玉兒轉過頭來又望著七娘,將嘴蹦的緊緊的。七娘一看玉兒這副摸樣,不覺氣憤異常,厲聲喝道:“你這死丫頭,這回子啞巴了不曾?交你不聽話。。。。。。”說罷伸出手就要去拍打她,嚇的西門玉兒眼淚嘩嘩直流,哭出聲來。西門劍忙站起身來說道:“念慈,你這是幹什麼嗎?還不快住手!”七娘這才將手放下。西門劍對著七娘說道:“哪有你這樣當娘親的?動不動就要打孩子哩!玉兒還小,日後慢慢教便是了,豈可打她哩!”七娘羞的一臉通紅,唯唯諾諾道:“是。。。是,老爺!我知道錯了!”西門劍這才重新坐下來。

西門劍坐下,直把臉拉沉著,一聲沒再言語,夫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言語了。這會子連翹、紫藤端著碗筷進來了,把碗筷放到飯桌上便又出門去了。玉蘭,紫荊走近桌旁,將碗筷分別擺放在眾人麵前。待碗筷擺放齊整,連翹,紫藤兩人一前一後開始上菜了,不一會功夫,這偌大的方桌上便滿滿擺放的全是各色菜肴,無非是些山珍海味,雞魚肉蛋和時新果蔬之類的。飯菜都已上齊備了,玉蘭輕聲問道:“老爺,今日您要喝什麼酒?”西門劍頭也不抬,憤憤地說道:“今日我隻喝悶酒!”陳豔雙在一旁說道:“玉蘭,去把老爺最愛的玉壺春拿來吧!”玉蘭應諾著去了。陳豔雙又對著丁香說道:“丁香,你去尋尋八娘,都去了好一會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哩!”丁香應諾著去了,剛走出門口幾步,便看見八娘他們回來了。西門劍在裏麵早已聽見了西門慶的歡笑聲,這才把他抬起看向門口,還沒看見他們進屋,隻聽梅花說道:“小少爺可是聰明哩!今日非要和我學紮風箏,才看了一遍,自己就會紮了,而且飛的比我的還高哩。。。。。。”說著說著便來到了門口,梅花一看見老爺和夫人們都把眼看著門口,便沒敢再言語了。八娘抱著西門慶,西門慶手中拿著一個老鷹風箏,看見西門劍正看自己,便哈哈笑將起來,口中含含糊糊喊叫道:“滴滴。。。滴滴!”說罷將手舉起風箏說道:“風箏。。。風箏。。。老鷹。。。老鷹。。。”西門劍一聽喜上眉梢,忙站起身走去西門將旁邊,將西門劍抱在懷中歡喜的說道:“我的乖兒子,還認得爹爹哩!爹爹走前感覺你還那麼小,這會子就長成大孩似的。想爹爹了不曾?”西門慶笑著點頭應道:“想。。。想。。。想滴滴了!”八娘忙笑著說道:“你看慶兒都兩歲了,說話還恁不伶俐!”說罷將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西門慶的嫩紅臉蛋,爾後繼續說道:“叫:爹爹!”西門慶輕輕說道:“滴滴。。。”八娘一臉無奈,說道:“爹爹!”西門慶又說了一遍方才喊準:“爹爹。。。爹爹!”西門劍一聽,歡喜的了不得,把西門慶摟在懷中,隻顧親他小臉頰。

尤斯咳嗽了幾聲,笑著說道:“你看你,隻顧和慶兒親熱了,飯也不吃了哩!許是這會子你又不餓了!”西門劍轉頭看著尤斯說道:“你這一說,我倒是真餓了。走,慶兒,和爹爹一起吃飯嘍!”說罷就要抱著西門慶去上首,八娘忙說道:“相公,你一路奔波勞累,你且快些吃飯吧!還是讓慶兒和我坐一起,讓我來喂他吃飯吧。”西門劍笑著說道:“恩,也好!”說罷要把西門慶遞給八娘,不曾想那西門慶將頭一扭,趴在西門劍懷中不願下來。西門劍一看樂嗬嗬說道:“你看,我和慶兒那可真是父子情深哩!這會子連娘都不要了。”說著抱著慶兒回去坐下。西門慶一看見銀蓮,便非要下來和銀蓮坐一起:“下。。。下!姐姐。。。姐姐!”陳豔雙笑著說道:“這慶兒倒是和銀蓮頗有緣啊,還要和銀蓮坐一起哩!”西門劍將西門慶請放到旁邊,挨著銀蓮一起坐。四娘打趣道:“西門慶倒是和他爹一樣,是個風流多情種喲,還恁小就知道和人家小姑娘坐一起了!”一席話逗得的大家樂了起來,西門劍這才和眾夫人開始吃飯,邊吃便飲酒,夫人們一邊吃一邊給各自的孩兒們夾菜。偶爾說上一兩句。

約莫未時末牌時分,西門劍和眾夫人方才吃飽喝足。西門劍滿滿打了個飽嗝,將手扶著小腹緩緩說道:“爽快啊!這頓飯吃得太飽了,尤其是這玉壺春,香濃而味美,日飲玉壺春一杯,甘願長做江州人呐!”西門慶聽罷說道道:“喝。。。喝。。。玉壺春。。。”西門劍將手撫摸著西門慶歡笑著說道:“我的乖兒子,等你長大了一定是個既英俊又有酒量的男子漢!”陳豔雙看見眾人也都不吃了,便對著玉蘭說道:“玉蘭,你們把這剩飯菜收拾收拾端了下去吧!”玉蘭應諾著走了過來。西門劍牽著銀蓮和西門慶來到靠椅上坐定,陳豔雙及眾夫人也都去了廳堂依次就坐。紫荊泡了一壺烏龍茶,端著茶壺先給西門劍倒了一杯,爾後走去給眾夫人倒上。

西門龍站在大娘跟前,直顧盯著銀蓮看,一邊看,一邊笑,然後朝著大娘問道:“娘,那個是啥孩兒啊?”說罷將手指著銀蓮。大娘笑著說道:“那個啊,是妹妹!快叫妹妹!”西門龍疑惑的說道:“她是妹妹嗎?才不是我妹妹哩!我就隻有倆妹妹!”說罷伸出兩個手指頭,對著眾人比劃了一下。大娘一臉嚴肅,喝斥道:“你這孩子,都這樣大了,還如此不曉事,看我回去不讓你跪石子哩!”西門龍將頭一扭,氣呼呼的說道:“跪就跪,反正她就是不是我妹妹!”西門劍剛要說話,二娘搶先說道:“什麼樣的娘就有甚樣的兒子,沒教養,沒規矩!”說罷笑著對著西門珠兒說道:“珠兒,她是你父親的把兄弟,也就是你六子伯伯的女兒,今後她就住在咱家了,快叫妹妹!”西門珠兒看著銀蓮笑著說道:“妹妹!一會我帶你去玩吧?”銀蓮看著西門珠兒,歡笑的應道:“好啊!一會我要和你玩!”西門劍剛才還被氣的厲害,這回看見珠兒如此乖巧懂事,便轉成笑臉對著西門珠兒說道:“我的好珠兒,你可真是爹的好女兒,也不枉了你娘的一番教導!”說罷將眼瞄了一下大娘,又拉起了一副長臉。大娘這會子隻覺得臉上滾燙,身上冷汗嘩嘩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