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亂事漸漸平息後,大清王朝再次站穩腳跟並有了一定的發展,曆史上將之稱為“同光中興”。這其中說的“同”,指的是同治皇帝載淳;“光”則指的是光緒皇帝載湉。不過,這“同光中興”的大業和前者似乎關係不太大。
載淳是鹹豐唯一的兒子,在其父親駕崩時,載淳隻有6歲,離他親政至少還有近十年的時間。由此,如何教育培養這個小皇帝並讓他以後能夠順利地執掌朝政,也就成為清廷事務中的重中之重。
作為大清女主和載淳的親生母親,慈禧對小皇帝的成長教育當然十分關心與重視。為更好地實施小皇帝的培養計劃,慈禧特別委派惠親王綿愉專門負責同治的學習事宜。惠親王綿愉是嘉慶皇帝第五子,是皇族中輩分最高的親王(比載淳足足高出三輩),其為人品行端正,是當時負責小皇帝學習與生活最佳人選。另外,綿愉的兩個兒子奕祥和奕詢被也安排為同治的伴讀,以起到督促的作用。
和以往朝代相比,清朝皇子的教育非常嚴格,他們很小便要進上書房讀書;等到成年後,必須要精通四書五經、狩獵騎射,即使在詩文書畫方麵,也要有相當的造詣。譬如康熙,其從5歲開始讀書,13歲就能下筆成文,而他培養的皇子如雍正等人更是出類拔萃,以至於爆發康熙晚年激烈的儲位之爭。
從教育內容來看,清朝皇子們注重全麵發展,文武兼備,比如語言,他們既要學習漢語,也要學習滿語(有時甚至要學蒙古語);在學習之餘,他們還要練習騎馬、射箭,後來引進西洋火器後,還須掌握放槍的技能,以便能參加圍獵甚至作戰。而且,皇子們也不像現在的學生一樣有寒、暑假,他們除了年假、壽誕、中秋、端午等極少數幾個節日可以休息外,一年到頭幾乎天天要進上書房學習。因此,清朝兩百餘年基本不出昏君,這也是對前朝經驗教訓的一個總結。
對於載淳,慈禧從一開始就報以極高的期望。在她的心目中,載淳就是年幼的康熙,而她則是孝莊太後,假如能培養出像康熙一樣英明睿智的帝王,那將是她無上的光榮。於是,在載淳即位不久後,慈禧便精心挑選,最終為載淳延請了四位名師,就是祁寯藻、李鴻藻、翁心存和倭仁四位鴻儒。
祁寯藻是嘉慶朝進士,官至體仁閣大學士、軍機大臣,他之前已經做過道光、鹹豐的老師,這次再負教誨載淳之責,可謂三朝帝師、德高望重;李鴻藻,出生於一個知名的官宦世家,祖上有多人在朝為官,他本人也是才華出眾,鹹豐在世時便被選為載淳的老師;翁心存,道光朝進士,曾任內閣學士、兵部尚書等職(在其去世後,其子翁同龢繼續為帝師);倭仁前麵介紹過,他也是當時著名的理學大師。這四位帝師的學問都十分淵博,而且各有所長,稱之為名師,並不為過。
和以前的皇子相比,同治的情況要特殊一點兒,因為同治當時已經是皇帝,所以他除了讀書之外,還須跟著兩宮太後早朝並接見大臣,雖然他在此過程中不需要說話,但得像一個泥塑木雕一樣地坐在那裏,也不是件好差使。在8歲之前,同治隻需讀半天書,到8歲後,就要全天讀書,而且學習內容非常之多,小皇帝幾乎沒有任何自由的時間,實在有些不堪重負、苦不堪言。
世上人有千千萬,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譬如有人愛讀書、會讀書;有的人則討厭讀書、不會讀書,有時還真有些天注定,非人所願。讓慈禧尷尬無奈的是,同治偏偏是後一種人,他從小就不愛讀書,雖然有幾個好老師,但都拿他沒辦法。譬如,老師要他背書,他往往背不了幾行就把書扔了;要他寫字,沒寫幾個就把筆也給丟了。事實上,同治並不是不聰明,而是天生不愛學習,不是個讀書的料兒。
在翁同龢的記載中,小皇帝讀書時經常注意力不集中,聽講時打蔫,回答問題時則故意嬉鬧。有一次,同治又在課堂上和師傅鬧別扭,師傅看這小皇帝不爭氣,又不敢打罵,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時,載淳正好讀到《論語·為政》中的“君子不器”這一句,於是小皇帝用手遮住“器”字下麵的兩個“口”,然後向師傅招手問:“師傅,你看這句何解?”師傅過來一看,“君子不器”變成了“君子不哭”,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說來有趣的是,載淳滿周歲時,宮中按習俗給他行“抓周”禮。當時盤裏放了很多東西,有筆墨紙硯、玩具弓矢、各種食物等,載淳被抱來後,“先抓書,次抓弧矢,後抓筆”,鹹豐和慈禧(時為懿貴妃)見後喜不自勝,以為兒子今後肯定是個喜歡讀書、文武兼備的好苗子,孰料其長大後的結果卻正好相反。有一次,李鴻藻在教習時,同治想請假逃課,師傅不準,他就氣得把書本扔到地上。為了師道尊嚴,李鴻藻堅持要同治把書撿起來,雙方為此僵持良久,最後同治抗不過,這才勉強撿起重新上課。
倭仁做同治師傅時,對這個頑劣的學生也很是頭疼。同治讀書經常偷懶,倭仁在警告無效的情況下,隻得拿出撒手鐧,說要上奏慈禧太後加以訓責。碰到這種時候,同治往往拉著倭仁的衣袖,大哭說:“師傅饒過我這次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看到小皇帝有後悔的誠意,倭仁又心一軟,放他一馬。可到了下次,小皇帝仍舊是屢錯屢犯,倭仁其實也拿他沒辦法——誰讓他是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