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出重圍(1 / 3)

油田是個相對封閉的單位,也是企業辦社會的典範,職業或崗位被局限,就連談情說愛也仿佛失去了自由。在油田談戀愛,有時候竟然要以死相拚。

我們很快就要離校實習了。

1981年的華北油田,正是欣欣向榮的盛產期,產量迅速超越了一千萬噸,成了僅次於大慶和勝利的全國第三大油田。在任丘縣城南麵,幾十平方公裏的一片鹽堿地上,正在成為一片熱土。基礎建設和生產、生活設施日新月異,很快形成了一個大型石油基地。基地主幹路會戰大道已經建成,總醫院、商業中心、通信中心、體育場、文化中心等也都初具規模。新華社和《河北日報》還派了記者組常駐華北油田,《華北石油報》不斷有紅色號外出版發行,那是又有日產雙千噸的油井建成投產了。

實習分配方案下來,我的實習單位竟然是第二鑽井指揮部的泥漿技術管理站。不但單位是個好單位,就在總部基地的中心位置,而且還是後勤技術單位。除了幾個有門路的內招生外,分到泥漿站的隻有我一個外招生。人們在羨慕我的同時,認為一定是我那個在本校教書的姐姐幫了忙。我也覺得可能是這樣的,要不然我一個外招生,專業課成績也很一般,幸運的繡球怎麼會砸在我頭上呢。

我當晚就去了姐姐家,她一見我就問,實習單位定了嗎?分到哪了?

我說:二部泥漿站,後勤單位。姐姐是你找了人嗎?

真的嗎?看來林科長還真是給麵子!我從來沒求過人,有一天我正好碰見了學生科的林科長,我就問他,這屆畢業的學生是不是在哪個單位實習,就會分配在哪個單位?他說基本上是這樣的。緊接著他主動問我,您有什麼事嗎解老師?我就說我有一個傻弟弟,在泥漿班今年畢業,我想讓他離我近點。他當時也沒說什麼,隻是問了你的名字和班級,沒想到這個人還真辦事兒。

姐姐高興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我才知道確實是姐姐幫了忙。我說,其實我不在乎去鑽井隊的。

姐姐說:別傻了,誰願意去鑽井隊,又艱苦又危險,還常年在野外,連個對象都找不到,你姐夫在井隊幹了十多年,那些老小夥子野蠻著呢,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不敢吭聲了,心裏想,這個姐姐真像是我的親姐姐啊。

實習開始後,同學們一下子都散了。

我來到了離學校沒多遠的二部泥漿站。

這時候的華北油田基地,基本上已經告別了帳篷和板房的時代,正式進入了磚房時代,各單位生活、生產和辦公都變成了紅磚瓦房。住在帳篷和板房裏的,多是臨時來油田探親的家屬。帳篷和板房經過幾年的風吹雨淋,也都顯得破舊了。隨著紅磚瓦房的成片建成,帳篷和板房也退居到了路邊、河邊等荒僻邊緣之處。

泥漿站的宿舍也已經是磚房了,我們在化驗室、配製車間和現場服務組等單位輪流實習。我最喜歡的還是跟著現場組跑井隊,因為我那個年齡和心態,在一個地方,在屋子裏麵,簡直是待不住的。那時二部的主要戰區在雄縣的岔河集,就在離白洋澱不遠的大清河邊上,汽車路過棗林莊一帶,能遠遠地看到白洋澱。岔河集這個名字在地圖上是找不到的,這是一個地質構造的名字,是由油田的地質專家命名的,也可以說這個地方在幾千米的地下。這種現象給油田之外的人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和困惑,在油田內部大名鼎鼎的岔河集油田,地方人根本不知所雲。來戰區探親的家屬跑遍了岔河集油田,也沒弄明白到底什麼是岔河集,還在向當地人到處打聽岔河集在什麼地方,當地人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

同學們大多分到了鑽井隊實習,我跟著現場組跑井隊還可以偶爾見到實習的同學。也可以見識到自己喜歡和向往的野外生活,我沒事總愛爬上四五十米高的井架,眺望和俯瞰冀中平原濃綠的大地,眺望和俯瞰油田開發期間的繁忙和混亂。井架林立,車流如織,現代大工業的恢宏氣魄,總是讓我激動不已,總是讓我產生讚歎和抒發的欲望。

就是在這個階段,我開始學著寫詩,寫歌頌石油工人和讚美油田建設的現代詩。寫出來就寄給《華北石油報》的油浪花副刊,那時的《華北石油報》還是小版麵的周報,副刊編輯是中國青年報調來的楊老師,我在技校的時候就投過稿,當時寫的是散文,他一直在指導我的寫作,每個退稿信都要提出不少修改意見,但是一直沒能發表過。他說我的文筆還不錯,就是太缺少生活了,既然有創作的激情,應該先學寫詩。詩,不僅擅長感情抒發,還可以錘煉語言和文字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