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子石!這一次我聽得很清楚,確實有人在叫我。
我回過頭來,衝著空空的樓道喊:哎!誰在叫我?
遠處傳來一個聲音說:你是解子石嗎?
我說:是啊!
遠處有人迅速走近來,還是剛才過去的那個人,他一邊快速地走過來,一邊連聲地說:我是誰?我是誰?你,認得我嗎?
他眨眼間就走到了我麵前,我仔細地打量他,是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我確實不認識他,就吞吞吐吐地說:您是誰啊?我確實認不出來。
他不滿地說:你你,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連,連老同學都不認識了?
我還是很疑惑:老同學,什麼時候的同學啊?
他說:技,技校的同學啊!
他的相貌確實是完全陌生的,但他說話的口音和略帶口吃的習慣好像似曾相識。我迅速回憶技校泥漿三班的男同學,突然大叫一聲:趙鵬科!他高興地說:還,還行,總算,想,想起來了。
我驚奇地用手比畫著自己的鼻子,說:你當時才這麼高,你現在怎麼長成這麼個大漢了?
我長,長得晚唄。
一邊說著,他拉住我的手說:走,到,到我辦公室坐坐。
我說:我在等孫廠長。
他說:孫,廠長出差了,他不,不在廠裏。
我於是跟著他進了他的辦公室,進門前我看到門牌上寫著“廠辦主任室”。我高興地說:哎呀,鵬科,你當官了。
領導的,馬,馬仔,這,也算官。
當然是官!實,實權。我也學著他口吃了一下。又怕他忌諱,就接著說:你可是大變樣了,當時你像個小男孩兒,都說女大十八變,你怎麼也越變越好看了。
我,我是內招生,瞞,瞞了歲數,你不,不知道啊?
知道,可是你怎麼在二廠啊?
我,職大畢業就來,來了二廠,好,好多年了。
我們技校同學還有誰在二廠?你能召集起來嗎?中午我請客。
就兩個,都,都在采油隊。召集,夠,夠嗆。到了二廠還要你請,請客,你太,太小看人了吧。
我突然意識到,我說話有點不著調了,廠辦主任就是管接待的,我說請客,確實有點班門弄斧,連忙笑著說:我不是那意思。哈哈!
他接著說:你要早來一個月,王,王國恒也在,現在調,調走了!
什麼?王國恒上完團泊窪,分到二廠了嗎?
是,是啊!我們哥兒倆,老,老在一起。
你說他調走了,他調哪裏了?
老家,承德。
你糊塗了吧,王國恒老家是張家口的,怎麼是承德?
承,就是承德,我幫他辦的,我,我能不知道。
他自己的家在哪呀?都多大了還要調走?
他,這老兄有點,怪,一直沒成家,眼光高,我們介紹,也,也不要。
他在二廠幹什麼工作?
技,技術科,工程師。
他這麼些年,一直一個人過嗎?
是,是唄。
我不是懷疑趙鵬科記錯了,而是想確認一下王國恒確實調到了承德。看來趙鵬科不知道我們這場三角戀愛,要不然他不會這麼輕描淡寫地對我提起王國恒。
聽到這裏,我已經沒有心思和趙鵬科閑聊了,我怕我的情緒一會兒會失控,就借口和采油四廠的朋友約好了中午見麵,強行辭別了趙鵬科。我匆忙下樓來,開上車就迅速離開了采油二廠,我盲無目的地在路上狂奔,在一個拐彎處差點和一輛麵包車撞上。我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我努力使自己冷靜,前麵是一片樹林,我鬆掉了油門兒,慢慢滑過去,拐上了樹林裏的一條小路,小路越走越窄,最後我隻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