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進入了她的身體,那感覺真的無法形容。田苗引導我趟過情和欲的河流,從而使我恢複了自信和活力。事後我發現這是一種特別的愛,一種令人感動的付出和奉獻。
失戀的痛苦沉重地打擊了我。
這是我第一次戀愛,也是我第一次失戀。戀愛有多麼快樂和幸福,失戀就有多麼痛苦和不幸。我以前經曆的所有挫折都不能與這次相提並論,以前所體驗過的全部痛苦都不能跟這次同日而語。任何嗜好都是有毒的,愛情是人類最大的嗜好。中毒彌深,解毒愈烈。什麼叫痛徹心扉,什麼叫痛不欲生,我算是都體驗到了。
我無心學習,更不想寫詩,文學協會的工作也失去了興趣。人說哀莫大於心死,我感覺我的心都死了。一切活動全成了機械的動作,上完課我總是躲開同學和所有熱鬧的場合,一個人到校園外麵信馬由韁地瞎轉悠。學院的北麵是油田建設公司農場的稻田,我總是順著田埂遊走,或者對著稻田裏的水麵發呆。真個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季節已進入春天,我的心裏卻是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隨著春暖花開,田埂上散步的人多起來了,我就向更遠處的北邊遊逛,那裏有村民的農田,有一種更原始的自然感。村落炊煙嫋嫋,農人荷鋤而歸。我一個人坐在一口土井的井台上,四周是充滿生機、正在拔節和分蘖的麥田。這一切好像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此時正是蒼茫時分,我像一個生活的旁觀者,又像一個悟道者,麵對著熙熙攘攘的芸芸眾生,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我感到生活是多麼無聊,多麼虛偽啊!人生是多麼蒼白,多麼寂寞啊!蠅營狗苟,勞心費神,所為何來?人類是多麼可憐,又多麼可悲啊!
正在我一個人胡思亂想,朦朧中有一個身影向我走來。走近了,看得出是個年輕的女性,我有點不知所措,更近了,原來是我的同班女同學田苗。我很奇怪,她一個人怎麼也溜達了這麼遠,這裏已經是一派田園風光,看不到城市的痕跡,更看不到教育學院樓群的燈火。
我迎著她,站起來說:怎麼是你?你怎麼也跑了這麼遠啊!
她笑著說:我叫田苗,這不正是我待的地方嗎!你跑到我的田裏來幹嗎?
我對班裏的同學印象不深,對女同學更沒有過多的關注。田苗給我的僅有印象就是不苟言笑,深沉穩重。沒想到她也有如此活潑、俏皮和機智的一麵。
我說:我是塊小石頭,偶來世上走一遭。
她說:你是一塊寶石,還是一塊頑石?
我肯定是一塊頑石。
何以見得?
我是一塊隕石、棄石、醜石。
你是在貶損自己,還是在褒揚自己啊?
無所謂的,一塊石頭,貶損和褒揚有什麼區別!
你還是很會表揚自己的嘛!
我哪裏表揚自己了?
你看過賈平凹的《醜石》嗎?一篇散文。
沒有。我故意跟她逗悶子。
那你還算什麼作家?
誰是作家了?你才是作家呢,你們全家都是作家!
她聽了我的無厘頭幽默,嘿嘿直樂。接著說:好吧,好吧,我是作家。本作家現在告訴你,醜石因為獨特,所以寶貴。你是一塊醜石,也就是一塊寶石。
是嗎?慘遭你的表揚,我很榮幸。
是的,幸遇你的固執,我很悲哀。她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機智幽默,出口成章。
你好像是專門來跟我唱反調的啊!我沒有談興,話語便有點繳械的意思了。
是的,我就是衝你來的!
為什麼啊?我礙著你了嗎?
是的,你的自暴自棄,讓我傷心,讓我生氣,讓我悲哀。
我哪裏自暴自棄了?
你別自作聰明啦,誰不知道你失戀了,整天神道道的。
我是失戀了,可我並沒有妨礙誰啊!
你就妨礙我了,我看著你難受。
你是為我難受嗎?
是,為你難受!
這是一句很重的話,也是一句飽含情意的話,我不敢再輕薄以對了。我沒有再說話,她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她為我的痛苦感到難受。這是我失戀以來第一份關注,第一份關心,第一份同情,對我無論如何都是一點理解和溫暖。
我小聲地說:謝謝!
沒什麼可謝的,你本來就姓解(謝),我隻是想知道,你這種要死要活,不死不活的狀態,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我苦笑著掩飾自己,說:沒有那麼嚴重吧,我隻是想冷靜一下自己!
你這不是在冷靜,你這是逃避。
逃避才能冷靜。
逃避不是冷靜。
我不想和你爭論。
說完這句話,我感到我的口氣對於她,還是太生硬,太冷酷了,就接著說:你放心,我會走出來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一個男人,不能被這麼點事情所打倒!
你失戀過嗎?這是一點兒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