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在異地醒來(2 / 3)

沒事時我就在家寫東西,一是要按協議向《智囊》雜誌供專欄稿件,再就是《銷售與市場》創業板的約稿,我想了想,還是寫了仇才兄弟的創業故事,我雖然對他們的經營水平和為人有看法,但還是希望盡量修複和他們的關係,畢竟我為天蠍付出了心血,我還是天蠍的股東,有著一份無法割舍的感情。完全從肯定和讚揚的角度寫好後,命名為《天蠍創業啟示錄》,就寄了出去。寫作讓我暫時忘記了經商的煩惱。

趕出幾篇《智囊》用的稿子,我親自送了過去。在樓道裏遇見了《小哥白尼》的主編,他拉著我進了他的辦公室。我說老兄,不好意思,我不在天蠍任職了,廣告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他說我跟你聊的不是廣告的事,我看了你的專欄文章,你不像做生意的,倒像是個文化人,耍筆杆子的,你在天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在傳媒界發展呢?現在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我說我是很喜歡報刊雜誌,可我這個歲數了,我能幹什麼呢?我總不能從幹記者開始,跟那些小夥子們去比賽跑腿兒吧!他說當然不能那樣幹,你要當老板,現在有些單位的刊號做不起來,你花點錢承包下來就可以自己幹了,這叫版權合作,很多人現在都是這樣幹的。我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幹呢?他說我當然想自己幹了,可我沒有錢,還要養老婆孩子,我才隻好給人打工,編這些小孩子看的東西,現在最賺錢的就是財經雜誌。我說謝謝老兄,我會認真考慮和研究您的建議,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幹。他激動地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我覺得你是個做事的人,這個行裏的情況我很了解,我們隨時保持聯係。我跟他緊緊地握手,交換了名片,才知道他的大名叫王子君,名字和我的很像。

此後,我開始注意報刊,尤其是財經類的雜誌。我在報刊亭裏,每見到新刊都要買一本做樣刊。不長時間我就搜集到了幾十種,我把名稱、編輯部地址、定價、定位、開本、頁數等列了一個表,發現幾乎每個省至少都有一本財經刊,大城市往往不止一本。接著我參加了一次圖書報刊博覽會,光在會上就見到了近百種財經類期刊,其中大部分我都沒有見過,才知道有很多是進不了報刊亭的。我開始懷疑王子君的說法了,財經刊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通過與辦刊者交談,得知他們的發行才是大問題,往往給發行商很優惠的條件,都沒人願意做財經刊。問題有時候就是機遇,我如果能為財經刊解決發行問題,那不正是一個很好的項目嗎。對我來說,最好的項目就是既能掙到錢,又符合我的知識結構和興趣愛好。因此我依然看好財經期刊這個領域,跟以前不同的是,我不再尋求自己辦刊,而是開始研究怎麼解決財經期刊的發行問題。因為這個刊種畢竟是剛剛發展起來的,應該還有機遇,正符合別人淘金,我賣牛仔褲的思路和理念。

我決定再有圖書報刊博覽會還要參加,重點摸清雜誌發行的情況,把細節搞清楚,在博覽會上可以很方便地接觸很多家刊物,我決心在這個領域裏找到自己的位置。我給王子君打電話談了我的想法,他告訴我一周後福州就有個博覽會,我當即就跟票務公司聯係,問有沒有打折的機票。得到的消息是去廈門的有打折機票,折扣還很大,去福州的沒有。我看了看地圖,廈門離福州沒有多遠,正好時間也富裕,我幹嘛不捎帶著去廈門玩一趟呢,這樣在費用上並不吃虧。

買了西安到廈門的機票,我提前兩天趕到了廈門。

一出機場,我就告訴出租車司機去廈門大學。到陌生城市出差住大學賓館幾乎成了我的習慣,這是我在南京和金馨住榴園賓館得到的經驗。大學賓館至少有這樣幾個好處,一是地理位置好,文化氣氛濃厚;二是房間價格相對要便宜一些;三是一般沒有賣春小姐的電話騷擾。更重要的是,在陌生的城市你很熟練地報出一個大學的名字,出租車司機認為你可能是本市人,不會故意繞道騙你,更不會給你推薦那些有高提成的賓館。在大學門口下車後,一般至少有兩種選擇,大學的招待所或者大學的賓館。有些名牌大學往往還有一個國際學術交流中心,那其實是一個更高檔的賓館。

我住的是廈門大學賓館,就在學校大門旁邊。那時候廈大的易中天教授還沒有出名,但我是知道他的,我曾經在西安買過一本叫《讀城》的書,他的觀點和學識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點我和他一樣,是喜歡讀城的,因為我來自鄉下,幾十年來讀城的熱情始終不減。廈門當時也還沒有走私“明星”賴昌星的紅樓可以參觀和遊覽。我是中午到達的,安置好住處,吃了點東西,就背著相機出了賓館。對廈門這個南國名城我向往已久,最想去的當然是鼓浪嶼了,廈大離鼓浪嶼很近,我在小島上轉了整整一個下午,那些一個多世紀前的別墅,中西合璧,透著滄桑,當年這裏顯然是富人聚集的豪宅區了。小樓裏不時傳出琴聲,據說這裏是全國鋼琴普及率最高的一個地方,甚至還有人把這個小島叫作琴島。可見中國的所謂時尚就是崇洋,時尚有個同義詞就叫洋氣,一百多年來雖經幾次朝代更迭,但崇洋的時尚並無多大變化,區別也許隻是南洋、北洋、東洋、西洋的不同。

我一下午走遍了這個小島,還偶遇了幾個名人故居。現在能記起的隻有婦科專家林巧稚,那個時候的名醫,又是個女人,家裏要是沒有很多錢,怎麼能讓一個女子受到那麼高的教育呢。最後來到了日光岩下,鄭成功一身戎裝站在那塊巨石上遙望海天,他驅逐了台灣的早期殖民者,他的後人又成為統治者盤踞台灣多年,成了新王朝的分裂者,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呢?現在台灣那些人的父輩,也曾經是抗日戰場上的英雄,後來很多死在了國共戰場上,沒死的逃到了台灣,他們又是些什麼人呢?據說麥哲倫環球探險到達菲律賓島時,被當地的土著人打死了,現在那裏的紀念碑一邊寫著人類第一個環球探險者麥哲倫殉難之地,一邊寫著西方殖民入侵者麥哲倫被菲律賓先民聚殲之地。曆史是個小姑娘,真的是可以隨便打扮的,因為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而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吃過一碗魚丸湯,我就坐渡船離開了這個成分複雜、色彩不明的小島。

第二天,有一個讀過我專欄文章的廈門商人,得知我來了廈門,一直在跟我聯係,一會兒說要來看我,一會兒又說來不了了,總之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樣白白耽誤掉了。中午我在校門口買了明天早晨去福州的大巴車票,大巴車就從廈大門口發車。下午我想就在附近轉轉,我隻是路過廈門,不想搞得太累了,福州才是我的目的地。沒想到廈大門口就是南普陀寺,我信步走了進去,門口一個老僧對我豎了一下手掌,問我施主從哪裏來啊?我說河北趙縣,我們那裏有個柏林寺,你知道嗎?他說知道知道,那是北方目前香火最盛的一個佛教道場,阿彌陀佛。告別老僧,穿過庭院,後麵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我就沿著石路慢慢向上走,路上還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岔路上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淺洞,裏麵供著一些不知來曆的神仙。

在一個洞裏我注意到一個穿黑衣的高個子年輕女人,在虔誠地合掌祈禱,我為了不打攪她,看了一眼就出來了。山越來越陡,在一處石崖下,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摩崖石刻,我艱難地辨認那些字,希望能連成句子,看看說了些什麼。這時那個黑衣女子也轉到了這裏,我正要走開,就聽那個女子說,師傅,這些草棍兒是做什麼用的啊?我看看周圍,崖下就我們兩個人,她顯然是在對我說話,我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果然在岩石的縫隙裏看到很多支撐著的小草棍兒,細的像牙簽,粗的也不過像筷子,是有人故意支在那裏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就開玩笑地說,也許是怕岩石倒下來吧。她被我的解釋逗笑了,說你真幽默,你也是來旅遊的嗎?我說我是去福州開會路過這裏,你是來旅遊的了?她說我在莆田打工,正好有幾天假,來廈門玩玩。我說就你一個人嗎?她說是啊,你不也是一個人嗎!我說對啊,那我倆就做伴一起上山吧。她笑了笑沒說什麼,就跟著我一起離開了摩崖。

一路上她的話並不多,有一個陌生的美女做伴,我感覺很有意思,也很幸運。路上我還買了兩瓶水,一瓶給了她。溜溜達達,走走停停,終於上到了山頂。山上比較寬闊,涼風習習,綠樹成蔭,舉目遠望,海天遼闊,鼓浪嶼小島盡收眼底。我爬山出了一身汗,就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旁邊幾棵大樹下的岩石上坐了一群人,聊得很熱鬧,我就走了過去。原來是幾個帶著廈門大學校徽的大學生。令我吃驚的是,站著手舞足蹈講話的,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夥子,他沒戴校徽,看不出他是學生還是老師。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說著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正在眉飛色舞地講一個故事,我聽到的隻是個尾聲了,他說你們中國有句話叫我又不是嚇大的,我就告訴他我就是廈大的。他的話引起了在坐學生的哄然大笑,緊接著有學生和他交談,我就坐在旁邊聽。他們的話題古今中外,海闊天空,什麼都有,我感興趣的不是他們的閑聊,而是一個洋人能說這麼流利漢語的,除了那個跟著薑昆學說相聲的加拿大人大山外,我還沒有見過一口地道京片子的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