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亮在時薄時厚的雲層裏穿梭，夜色變得迷迷茫茫，颯颯的冷風吹得不遠處的山林樹梢發著吱吱的號叫，預告著寒冬即將來臨了。雁窩島農場附近橋頭上，一輛吉普車停在尾山橋南頭，李為奇站在南頭，手持手機南腔北調地說：“小雪小姐，如果守信用的話，限你在零點鍾之前把東西送到尾山橋南頭。”
小雪緊張而為難地說：“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四十分了。”
李為奇說：“沒錯，你騎自行車到尾山橋南頭，正好是二十分鍾左右。”
小雪說：“我交貨你交人？”
李為奇說：“對，你要是搞一點鬼，我們就讓許諾上西天。”
小雪說：“不能，不能，你們放心，你們一說，我就開始準備，全準備好了，我帶著貨馬上出發。”
李為奇回到車裏，許諾眼睛被蒙著，胳膊和腿被捆綁著。
李為奇厲聲說：“許諾，老子告訴你，小雪已經來送貨了。我們講信用，拿到貨把你放走，你小子要是不仁不義，聲張整事兒，別說我們把你和小雪同時搞掉！”
許諾嘴被堵著，搖搖頭。李為奇從車窗朝外麵瞧著，漸漸發現一個騎自行車的黑影，正從雁窩島農場駛來。待黑影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李為奇和張喜耀等四人押著許諾，下了吉普車向橋北頭走去，在自行車黑影還有五十米左右到橋頭的時候，李為奇捏著鼻子問：“小雪嗎？”
小雪回答：“是我。”
李為奇說：“你把貨放下，退後二十米，舉起手，我帶著許諾過去驗貨，收貨放人！”
小雪從自行車上取下一個提包說：“你們讓許諾說句話，我就放貨。”
李為奇拿下堵住許諾嘴的毛巾，橫聲橫氣地說：“快喊一聲，我是許諾。”
許諾喊了一聲：“小雪--”
小雪把貨放在地上，騎自行車退了回去。李為奇帶著許諾走到小雪放貨的地方，李為奇打開提包一摸，全是成捆的人民幣，一轉身說：“兄弟們，撤！”
李為奇拎著提包打頭，其他三人緊跟，跑到吉普車跟前，慌忙上了車。這時，小雪急吹口哨，不遠處兩輛吉普車疾駛而來，兩名持槍的幹警跳下車，衝在前頭的公安局長史永林問：“怎麼樣？”
小雪喘著粗氣說：“快，車剛開出不遠，正直方向逃了，是一輛破吉普車。”
小雪衝著前麵的黑影喊：“許--諾--”
“小雪--”許諾呼喊著向小雪跑去，小雪也在呼喊著朝許諾跑來。
兩輛吉普車疾駛而去，車到橋中間，被一排巨大的石頭擋住了，史永林和另一名幹警跳下車試了試，推不走，也搬不動。
王大為急忙掏出手機，撥通號後呼叫：“臨海市110，我是雁窩島農場110，一群綁票五十萬的不法分子，開著一輛舊312吉普車正向臨海市逃竄！”
對麵傳來聲音：“知道了，知道了！”
大為、林森，還有司機三人齊動手一塊塊搬走石頭，疾駛著向前追去。
李為奇開車回頭說：“快，給大哥打手機。”
閔永生掏出手機撥了一下號說：“大哥，大哥，你在哪裏？”
高新潮坐在一輛黑色轎車裏，手持手機說：“三十六公裏處，三十六公裏處，一輛黑色轎車在等你們。”他說著前後左右瞧瞧，說完，又往四下瞧了瞧。
李為奇發瘋地加快了速度，吉普車很快駛到三十六公裏處，李為奇拔下車鑰匙和其他仨人慌忙下車，鑽進了高新潮等候的黑色轎車。轎車駛下公路，順著一條小路疾駛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那輛舊吉普車一動不動地留在了三十六公裏處的公路上。臨海市兩輛吉普車也疾駛著趕到了三十六公裏處，史永林帶的雁窩島兩輛吉普車幾乎同時趕到了三十六公裏處。兩組幹警給吉普車拍照後，前後查看完現場，合在一起研究起來。
2
艾爾茲辦公室。
高新浪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董事長，雁窩島那邊說加入霸王的股份是國有資產，要把我的總經理換掉，讓另一個人來替我，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艾爾茲不太高興的樣子：“喂，前幾天，你不是讓我把個人人股改成雁窩島農場辦事處人股嗎，怎麼又不行了？又讓我幫什麼忙呀。”
高新浪說：“這都是我家那個娘兒們背後攛弄的。說是我個人的算貪汙，我得判刑。”
艾爾茲說：“中國的法律我就搞不大清楚了，也就無能為力了！”
高新浪說：“董事長，那娘兒們把我名下幾筆存款的戶頭也都改成了她的名字了，霸王裏的又改成了公家的，我，我，我不是窮光蛋一個了嘛！”
艾爾茲雙手一攤：“我有什麼辦法呀！我也不欠你的。”
高新浪說：“董事長，求求你告訴我，牛紅這娘兒們什麼時候回來？到美國什麼地方去了？”
艾爾茲說：“她走了，一直也沒給我通電話。”
高新浪號啕大哭起來。
艾爾茲走過去說：“高總--不要哭了……這怎麼像個男子漢啊。”
高新浪停止了大哭，瞧瞧艾爾茲。
艾爾茲說：“我們沒合作的時候，我從表麵上看，你很能幹。不久，我就發現你誌短得很，又缺少經商人的大智大勇--”
高新浪問：“這麼說，你同意雁窩島換掉我？”
艾爾茲說：“就是不出這些事情，我作為董事長也要考慮，你當總經理，作為霸王公司重要的經營者和管理者，比我的對手許諾簡直是差之千裏。”
高新浪瞪大眼睛聽著。艾爾茲說：“我用你，霸王等於是坐以待斃呀。”
高新浪手指著艾爾茲：“艾--艾爾茲--你--”慢慢向艾爾茲逼去，眼光發綠，牙齒咬得一聲比一聲響起來。
3
聽史永林彙報許諾被綁架的過程後，吳新華氣得一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隻覺得兩眼冒金星，走出辦公椅，來來回回轉了幾個來回，然後走到辦公桌前，敲著桌子，怒斥起來：“史永林，你這個公安局長是怎麼當的？！眼瞅著罪犯，怎麼讓他們跑了？啊？！”
史永林說：“吳局長，我們和小雪同時出發，不敢露影子，一旦有閃失，怕歹徒對許諾和小雪下毒手呀！”
吳新華歎口氣：“從那輛吉普車上能不能找到線索？”
史永林說：“這輛車沒有牌照。據分析，也不是好道來的。我們正在尋找線索。”
吳新華對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許諾說：“許諾，你還要動動腦筋，提供點更具體、更深入的線索。”
許諾說：“吳局長，我眼睛被蒙上，除了介紹過程，還有那個公鴨嗓子，其餘就什麼也看不到。”
吳新華又急又氣：“史永林同誌，從現在開始，你要千方百計破這個案子，否則，對北大荒今後的社會穩定將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知道了，”史永林說，“我們一定努力。”
許諾見吳新華要和史永林商量破案方案，告辭走出吳新華辦公室，下了樓梯，出了大樓。
小雪隨在他身後說：“許諾，破案的事兒，你得多動些腦筋呀。”
許諾說：“憑遭這份罪，那還用說，我已經挖空心思了。兩眼一蒙，什麼也看不見，聽到的，想到的，我都說了。”
小雪突然站住說：“許諾，想起來了，你的感覺很好。”
許諾搖搖頭：“我不覺得，再說，破案是涉及法律大事，不能憑感覺呀，要憑事實和依據呀。”
小雪說：“我知道--”
許諾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小雪說：“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我讀大二的時候，你帶著班級同學去原始森林搞探險踏查活動。我發現一棵大樹上有隻猴頭，你見我很新奇，夠下來以後說，這猴頭是對著臉長，附近還有一個，果然找到另一個，等夠下來後，前導員已經帶著同學們走遠了，我們越往前走，越迷失方向。後來，你領著我，憑著找到來時的感覺往回走，終於走出了大森林……”
許諾說：“你是說--”
小雪眼睛一亮：“我是說，能不能到你被綁架的地方，你也找找感覺，找到那所綁架你的房子，就是個重大線索。”
許諾大腦也興奮起來：“我可以試試！”
……
許諾被綁架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全場，引起了震動。
雁窩島油廠收發室裏，老劉頭、楊堅石等十多人正在議論紛紛，焦永順一走進了大門口，都圍了上去。
老劉頭說：“焦經理，你說，綁架許總能不能是艾爾茲搞的名堂。”
焦永順說：“可以向專案組反映這麼一條線索，但不能想當然。我想，就憑著艾爾茲和我們打交道的這些過程，不排除，但是，可能性不大。他作為外商投資者，盡管會在商場上係扣子，搞鑽營，不至於幹這種事。他會知道一旦敗露了的後果的。”
楊堅石一跺腳說：“肯定是熟悉的人，要不怎麼知道小雪，知道得這麼清楚。”
4
小雪和許諾又返回吳新華辦公室，把想法向吳新華、史永林一說，一下子引發了他們的興趣。經過多半天的準備，也是那個時間，史永林把許諾送到了那個遭綁架的小街口。許諾被蒙上眼睛，堵上嘴，綁上胳膊，坐進了那輛收繳的舊吉普車裏。
史永林坐在前排指揮：“可以開車了。”
吉普車啟動了。許諾說：“倒車。”
吉普車倒行起來。許諾查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停--”
吉普車停住。許諾說：“前進。”
吉普車猛地前進，許諾心裏查著數，吉普車行出一百多米時，許諾突然說：“右拐！”
吉普車右轉進了一條小街道。許諾像發命令似的說：“左拐！”大約行出五米。許諾大聲說：“不對，後退！”吉普車退倒出街口。許諾說：“直行。”
吉普車直行起來，吉普正行駛著，許諾說：“停！”
許諾用鼻子使勁吸氣。
小雪問：“許諾，你在聞什麼味兒？”
許諾說：“車到這裏，行出這麼段距離，像是有一個廁所。”
史永林探視外邊，高興地說：“對呀，前邊是有座廁所。”
許諾說：“再往右拐。”
吉普車駛出大約兩百米。許諾說：“停車，給我解開蒙布。”
小雪給許諾解開蒙布，許諾跳下車，打量一下左邊二層小樓，又看看右側的家屬樓群。許諾手指著說：“憑感覺，好像就是在這個小二樓裏，上到頂，應該是二十個台階。”
大家看看小樓，門鎖著，看了看門牌號，看了看路標名。
“許諾同誌，如果你的感覺沒錯位的話--”史永林高興地說，“這就好辦了。”
5
太陽升起來了。
高新浪住的房間裏一片狼藉，杯倒盤翻，地板上吐有酒食。高新浪和衣而睡，門半虛掩著，高新潮拿著兩把鑰匙進來，悄聲地說：“大哥，大哥，你喝多了？”
高新浪身子動了動，翻了一下。高新潮又說：“大哥，都快到中午了，快起來吃早飯吧。”
高新浪並沒有睡沉，他翻過身睜開眼，一仰身子說：“新潮，完了，全完了--”
高新潮急忙問：“大哥，什麼完了？”
高新浪乞求說：“新潮呀，可憐可憐你大哥吧，你大哥可讓牛紅這個娘兒們坑苦了！她把我的錢劃拉劃拉都帶著去美國了。”
高新潮說：“大哥，沒關係，錢是人掙的……”
高新浪說：“你說得好聽，怎麼再掙呀！”
高新潮說：“大哥，我幫你想辦法！”
高新浪不屑一顧的樣子說：“你，你掙那點小錢還幫我想辦法……”
高新潮手機響了，他接起一聽便說：“好，好，我馬上到。”他關上手機，又說，“大哥，給你車鑰匙和房鑰匙。”
高新浪不高興地問：“你開我車，拿我房鑰匙幹什麼去了？”
高新潮隻好嬉皮笑臉地應付：“和我幾個哥們兒在小樓裏打了會兒麻將。”
高新浪發起了脾氣：“以後不準再開我的車了，也不準再進我的房裏去打麻將了，許諾派人來查得這麼緊，你不知道嗎。你大哥就這點財產了，我還想要賣掉它做買賣當本錢呢。”
高新潮手機又響，他接起來聽了聽說：“馬上到，馬上到。”他關上手機對高新浪說，“大哥回頭再嘮，朋友等著我呢。”
高新浪見高新潮一時這麼得意，竟莫名其妙起來。他想再問幾句，高新潮招招手急急火火出了門，打了個出租車到了酒店門口，下車付款要進酒店。恰好讓正流浪到門口的麥芒看見了，緊緊追著跟了進去。
李為奇等在一個雅間裏坐等著，桌子上擺滿海鮮、茅台酒。高新潮上了樓，推門進了雅間說：“不好意思，讓弟兄們久等了，我要不把大哥的鑰匙送去，怕他多心。”
李為奇神氣十足地說：“大哥，快坐首位。”
高新潮一邊脫上衣，一邊說：“來，今天，咱們哥們兒也不分早、午、晚，喝他個一醉方休！”
高新潮說著掛起衣服，向首座走去。
高新浪還在納悶兒，艾爾茲領著史永林和幹警來到門口說：“警察先生，這就是高總的房間。”
高新浪見了公安幹警，機警地站了起來。
史永林問：“高總，什麼高興事兒，喝這麼多？”
高新浪有點緊張：“沒有，和幾個朋友隨便喝了喝，喝得急了點兒。你們有事嗎？”
“肯定是！”史永林說，“那我就直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