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浪穿上鞋下床，有點慌張地說：“請講。”
史永林直盯著高新浪問：“發達街194號的小二樓是你的吧？”
高新浪點點頭：“是，沒錯，我有房照。”
史永林問：“這房子你租給誰住了嗎？”
高新浪眨眨眼：“沒，沒有啊。”
史永林說：“你再想想。”
高新浪一皺眉頭說：“昨天晚上，我弟弟拿走了鑰匙，說是和幾個朋友坐坐，是不是有人舉報他們賭博了？可不是我讓他們賭的呀！”
史永林說：“要是這樣，肯定和你沒關係，需要你領著我們去看一看。”
艾爾茲說：“高總，那就去吧，我知道你不曉得，是和你沒關係。”
高新浪已經預料到了高新潮又惹禍了，歎口氣：“哎，又給我添亂！”
6
高新浪乖乖地領著史永林、許諾等來到了他的小二樓，高新浪打開門，見許諾、小雪走過來，奇怪地問：“許--許諾，你們--”
史永林倏地掏出手槍，對準了高新浪說：“高新浪，放聰明點兒，這事可能和你無關，但你要好好配合，進屋--”
許諾進了屋，邊上樓梯邊查數，上到小二樓頂時說：“二十。”他往右一拐，推開一間半掩的房門，坐在地中間的沙發上，手背靠後，一比畫，他手指正好按在被綁架時摳破的小洞上，他轉身站起來說：“沒，沒錯，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史永林問：“高新浪，你弟弟在什麼地方？”
高新浪說：“我……我……我……”
史永林冷眉一豎警告說：“你要是不老實，我們把你一起治罪。”
高新浪說：“大概和幾個朋友吃飯去了吧。”
史永林命令似的說：“打手機聯係，問一下在什麼地方？”
高新浪撥了高新潮的手機，高新潮剛接完，麥芒“呼”地推開門走進他們正在吃喝的海鮮大酒店包房。
高新潮喝得滿臉通紅，已經醉醺醺的了，衝著莽莽撞撞的麥芒說：“呦，麥芒呀，許場長的太太，你怎麼闖到我們這裏來了？啊？”
麥芒沒聽出話裏的挖苦味兒，說：“高老弟呀，俗話說，人不親土親呀，看你們這吃喝，都混得不錯呀，幫幫我吧。”
李為奇說：“這個老娘兒們，求幫忙也不分個場合，別掃了我們弟兄們的興！出去！出去！”
“別這樣，都是北大荒人。”麥芒靠上一步，乞求說，“李老弟，幫幫我吧！”
李為奇說：“誰是你老弟，誰和你是北大荒人，出去--”
突然，門推開了，十名幹警持槍一起衝進來：“不許動！”
麥芒悄悄溜了，到了門口吐口唾沫：“呸，在外企打了幾天工，裝他媽的洋蒜，還不如我呢！”
史永林帶走高新潮的時候，放走了高新浪，他懵懵懂懂地回到霸王集團，剛要進宿舍，麥芒從旁邊衝上來，一把把他抓住。
她說：“高總，幫幫我吧！”
“幫你忙--”高新浪推開她，沒好氣地說，“誰幫我呀！”
高新浪進了宿舍，“砰”地關上了門。
夜色茫茫，海邊浪聲滔天，麥芒欲哭無淚，欲喊無聲，她在高新浪宿舍門前站了許久許久，慢慢地走出霸王集團大院，一步一步向大海走去。
高新浪呆呆地站在窗前，瞧著夜色裏的大海，突然，急躁地推開窗戶麵向大海，暴躁地喊叫起來：“牛紅--你這個混蛋--混--蛋--”
7
北大荒豆業集團新廠區內新建起的廠房，新安裝的設備，格外耀眼壯美。廠房大門的廠標上寫著：雁窩島豆製品加工公司。許諾、焦永順領著七十多名客戶參觀車間、樣品室，然後又走進了新工廠會議室，會標上寫著：北大荒豆業集團產品銷售洽談會。
焦永順邊往裏邊走，邊打招呼：“大家請坐了，請坐了。”
許諾走上主席台，大聲說：“女士們，先生們，各位參觀了我們的企業，看了質量檢驗所，看了樣品室，看好哪種產品，第一次可以先取貨後付款……”
8
趙桂林走進艾爾茲辦公室問：“董事長，有事找我？”
艾爾茲說：“昨晚上，匆匆地給你接風，也沒說幾句話。這回，你代替了高新浪與我共同合作，聽說你很能幹，在北大荒沒有充分發揮出才幹來。到我這裏，可不要保守呀。”
趙桂林說：“董事長，我作為你的小股東代表，在維護我們的合法權益的同時，主要是聽你的安排。合情合理的事情，我會盡力的。”
艾爾茲說：“趙先生，你剛來到這裏，就張口你們的‘合法權益’，還有什麼‘合情合理’。我來中國投資，會合法經營的。你的一切一切都應該以我為核心，我信奉的是市場！市場！是賺錢！賺錢！”
趙桂林說：“董事長，你說得也有道理，有些問題，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
艾爾茲盛氣淩人的樣子說：“你要有個準備，談不來就給你退股--”
“股份代表我的權力！”趙桂林並不示弱，“商量商量看。”
艾爾茲氣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時不說話。
趙桂林說：“董事長，沒事我走了。”
艾爾茲不吱聲，趙桂林走到門口，艾爾茲突然說：“停。”
趙桂林轉身很冷靜地問：“董事長，還有事？”
艾爾茲說：“別忘了發給雁窩島豆製品集團一封邀請函，特別邀請許諾先生蒞臨本次展銷會。”
趙桂林說：“明白了。”
9
又是一個秋天。
中國農業大學教室裏，王教授站在講台上，興奮地說：“同學們，剛才，許小靚、馬小英兩位同學讀了她們的調查報告，我聽了，覺得很有現實意義。今天，講到中國大豆之鄉--北大荒，我要多說幾句。目前，據我了解，國際大豆市場競爭十分激烈，如果我們的種植業不自強，就要落於不堪收拾的局麵。我們作為研究植物栽培學和農產品深加工的新時期大學生，應該關注參與這場競爭，為我國的大豆種植業和加工業作出貢獻。好，今天就講到這裏，下課。”
海斯特喘著氣跑進來，遞給王教授一份請柬，說：“王教授，我爸爸出資籌備了一個臨海豆製品展銷會，請你和小靚參加。”
王教授望望周圍的師生：“多去點人不行嗎？”
“可以呀。”海斯特說，“我問爸爸了，爸爸說，誰去都歡迎，隻有你們兩位是我爸爸點名邀請的。”
海斯特不時瞧瞧小靚。
“一碼是一碼，”王教授說，“小靚，我知道你倆的事兒，我看還是去吧，借這個機會，我還想去北大荒看看。”
“聽你的，”小靚說，“那好吧。”
海斯特雀躍地說：“小靚，你終於答應了，太好了！”
小靚正要揣起請柬，小英子跑來找她一起去吃午飯。小英子拿過請柬看了看說：“小靚姐，海斯特邀請你一年多，終於找到機會讓你去看他爸爸的霸王集團了。”
小靚說：“這個海斯特，總覺得他爸爸那個霸王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我爸爸通電話時，我爸爸說了，北大荒豆業集團要是幹起來，比他的還牛！”
“明擺著的，”小英子說，“他是想用大財產感動你。”
小靚說：“要是靠這個可沒門兒！”
眼瞧著就到了食堂門口了，小靚往右側小路拐去。
小英子笑笑招手說：“是不是溜號了，幹什麼去，宿舍在這邊呢！”
小靚回頭嗔怪地說：“我像你呢，想男朋友想得總溜號……”
小英子追上小靚，伸手要打：“再胡說--”
小靚說：“別，別鬧，陪我去郵局給我媽媽寄點錢。”
小英子笑了：“哦，這麼回事兒。”
倆人並肩朝郵局走去。小英子說：“小靚姐，你媽媽怎麼樣了？”
小靚說：“她很後悔，但是後悔莫及了。我媽媽這個人哪，說起來，也是很有能力的，她的最大毛病就是得意忘形。”
小英子說：“所見略同。這也給我們以後生活、工作提了個醒，人千萬不能得意忘形，一得意忘形就容易出大格，就容易犯錯誤，走歪路。”
小靚說：“我爸爸和我說過一句話，很有味道，不知是他總結的，還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小英子說：“什麼話？”
小靚說：“人一生難免犯錯誤，但不能犯那種永遠不能改正的錯誤。”
10
北大荒豐收的田野裏，金黃的稻田，無邊的金浪，一直向遠方伸去。
泛黃葉的大豆地，一片又一片，已經成熟。許諾乘坐著吉普車來到了小雪家庭農場的一片大豆地頭。魏思來和小雪正在指揮兩台從德國引進的大馬力收割機準備收割。
“喂--”許諾喊，“思來，今年收成沒問題吧？”
魏思來指指大豆地說：“又是個大豐收年，這塊地是馬老大研究的根瘤菌藥劑拌種重茬播種大豆，初步測產，與預計的不相上下，明年就可以大幹了！”
許諾說：“我先走一圈看看，然後就讓永順同誌來和你簽合同。”
魏思來指指小雪笑笑：“和小雪簽才對！”
小雪說：“就和他簽，他也不會有半點私情的！”
仨人哈哈笑了。
許諾告別魏思來和小雪，乘車去八隊。車行駛著，發現路邊上草根在一片大豆地旁登上了收割機，旁邊站著馬老大。許諾喊：“馬師傅，今年包了多少地呀？”
馬老大說：“比小雪家庭農場就差三千畝了。”
許諾笑笑說：“呦，超過萬畝了！”
“何止呀！”草根說，“超過一萬五千畝了。”
許諾下車走過去笑笑說：“你小子是有辦法！”
草根嘿嘿直笑，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馬老大說：“許總，不是他有辦法，我這眼睛一亮堂，急著發財致富。隊裏人都急著到各地方開北大荒豆漿、北大荒豆製品商店，這地空出來多了，隊裏人又不希望外人包，都推舉我多包了……”
草根說：“其實，馬師傅也願意到城裏開買賣，咱們的項目好，來錢快，掙錢多，可是，他又舍不得這大豆--”
馬老大說：“再說，根瘤菌藥劑是我搞出來的，得帶頭種，帶頭推廣呀。”
許諾高興地說：“顧全大局，顧全大局，不愧是咱北大荒人！”
洪小濤騎摩托車奔了過來，一下摩托車就說：“許總，劉風耀來電話說，吳局長到雁窩島去找你，聽說你到這裏來了，說讓你在隊部等他，他馬上就到。”
許諾問：“說沒說吳局長什麼時候到？”
洪小濤說：“具體時間沒說，估計是正從場部往這裏趕呢。”
許諾說：“我估計吳局長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因為我已經不是受行政命令製約的場長了，說白了，就是磨牙談話。你先回去吧，我再到幾個家庭農場看看收成，看看大豆的成色。”他說著摘掉兩個豆角，扒開一看，“好，好成色。”
許諾說完上了車。
洪小濤回到辦公室，見吳新華已經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了，李一農、劉風耀等在靠牆的椅子上坐著閑聊。便對吳新華說：“吳局長，許諾經理說一會兒就到。”
“好好好，你坐下，”吳新華說，“你走了，我們大家在議論，剛才你向我彙報的那些都非常好。把土地集中到少數種田能手裏，辦‘兩固定三提高’的家庭農場，盡可能多地種大豆，為新建的大豆深加工龍頭企業建好基地。還有，支持職工進城創業，聽說還要到俄羅斯去承包土地，大麵積種大豆……都非常好，都非常好！這些好辦法都集中到你這兒來了，適當時候，我準備在這裏開個現場會推廣……”
洪小濤難為情地說：“吳局長，這……”
“幹什麼吞吞吐吐呀，”吳新華說：“有話就直說吧。”
“其實呢，”洪小濤說，“這些，都是許場長不當場長以後在這裏領著我們幹的。”
吳新華說：“剛才你出去的時候，李場長都和我說了。”
洪小濤說：“吳局長，你等等，我非把許諾找來不可。”
李一農說：“吳局長，你等等，我和洪隊長一起去找他。”
“噢，我聽出來了，原來是許諾不想見我呀，”吳新華掩飾著尷尬說，“哎，我當了這麼多年官兒，第一次遇到上級要見下級，下級端起架子不見的……”
洪小濤說：“許總……他……他不是端架子，你等著，我……”
洪小濤剛轉身邁開步，吳新華說：“請停一下。”
洪小濤站住，轉身瞧著吳新華，吳新華說：“小洪同誌，不用找了。許諾是在我麵前端架子，不想見我。他要是不端架子，我了解他，要和和氣氣地來讓我見，他就不是許諾了。”
大家瞧著吳新華尷尬的樣子，不知說什麼好。
吳新華起身說：“好，你們忙吧。有句話，請你們轉告許諾同誌。我常說，我們的同誌，在工作上難免犯錯誤，但是，要盡量避免犯那種無法改正的錯誤。我的錯誤就在於沒有很好地支持他的改革，好在日後改革的內容還很多，是個可以改正的錯誤，請他能夠諒解。我走了。”
吳新華走出辦公室，上了車，豪華轎車嘀嘀兩聲，緩緩開走了。
“活該！許總這樣做就對了！”洪小濤瞧著轎車冷言冷語地說：“現在，我才看見什麼是尷尬了。”
於永才笑笑說：“洪隊長，你這個兩麵派，當麵兒怎麼不敢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