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3)

楊小翼聽到樓底下伍伯母的罵聲:“楊家沒有一個好東西,母親給大官睡,女兒能好到哪兒去。”

伍伯母的辱罵令她傷心欲絕。她沒想到昨天還喜慶的,今天變成了這樣。這時,伍思岷說話了:

“媽,你給我閉嘴。”

楊小翼對伍思岷這樣斥喝母親感到吃驚。他一向對母親很孝順的,很少對母親這麼粗暴。她想,他一定處在深深的痛苦中。她的心軟了下來,原諒了他。但她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事。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呢?

照原計劃楊小翼和伍思岷要去永城探望母親。他們有一個月的婚假。但伍思岷改變了主意。他對楊小翼說,我不去永城了,要去你去吧。楊小翼說,這怎麼行,我媽等著我們呢,你不去像什麼話。伍思岷說,你就說我忙廠裏的事,走不開。楊小翼生氣了,說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伍思岷冷冷地說,隨你。

楊小翼就沒回永城。伍思岷整天一副痛苦的樣子。楊小翼對伍思岷這樣不信任她很失望,也懶得理他。兩個人僵持著。伍伯母這幾天經常指桑罵槐,有幾次楊小翼都快忍不住要反擊了。她對伍思岷也開始怨恨了。他怎麼這麼鑽牛角尖呢?這事兒怎麼能怪她?她太冤了。伍思岷怎麼能這樣不講理,說好要回永城的,不回去的話,媽媽還以為他們出了什麼事。楊小翼決定,不管伍思岷去不去,反正她一定得回去一趟。我有一個月的婚假,為什麼要待在這裏看他們伍家的臉色,好像我真的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就這樣,楊小翼懷著失望和委屈隻身前往了永城。

夏天已經真正來臨了,空氣裏充滿了汗味,好像整個世界成為了一個生產汗水的工廠。楊小翼坐上去永城的列車。列車的廣播裏一直在播放熱鬧的革命歌曲,歌聲一如既往地嘹亮,但楊小翼對這種聲音已經麻木。八歲以來,她所聽的都是這樣一種風格的聲音。這種聲音幾乎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坐在臨窗的位置上,思緒卻還留在廣安,她想伍思岷這會兒在幹什麼?她內心還是有一種盼望,她走之後,伍思岷會隨後跟來。

到永城那天,天氣晴好,街頭沒有多少行人。楊小翼拎著簡單的行李,朝公園路走去。

那天剛好是母親休息的日子,見到楊小翼,母親愣了一下。

“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你那位呢?”

楊小翼臉一紅,說:“他單位裏接受一個突擊任務,國慶十五周年慶典需要大批霓虹燈,他來不了啦。”

這個謊言楊小翼是在火車上盤算好的。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會撒謊了。

母親疑慮地看了看她,然後點點頭:“年輕人應該以事業為重,挺好的。”

楊小翼因為緊張,一直拎著行李。

“你把行李放自己房間去吧,房間早給你準備好了。”

楊小翼逃也似地上樓。楊小翼剛上樓,米豔豔的母親王香蘭也過來了。她人還沒到,聲音先到了:

“呀,新郎、新娘回娘家了,討喜糖來吃了。”

王香蘭見新郎沒來,很失望。她口無遮攔,說工作再忙,也不能不來見丈母娘啊,把楊阿姨當什麼了。楊小翼被她弄得非常尷尬。這時候,她心裏恨死了伍思岷,都是他的緣故,害她要一遍一遍解釋,害她在永城像做賊似的。王香蘭還誇劉世軍經常去看她。她的話裏有炫耀的意思了,好像唯恐別人不知道米豔豔嫁到了劉家,攀上了高枝。

母親大概聽不下去了,她說:

“我看思岷這孩子不錯,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上進心強。事業和個人私事,當然是事業重要。這叫明大理。”

晚上,母親給了楊小翼一筆錢,七百元。在當時那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劉伯伯聽說楊小翼回來省親了,置了一桌宴席,祝賀她新婚之喜。

實際上是兩家人團聚。母親、李叔叔都去了劉家大院。劉家除了世晨不在,別的全齊了。這天,劉伯伯很高興,喝了不少酒。也許是酒的緣故,平常不愛說話的劉伯伯話頭特別多。他問起伍思岷的情況。聽了楊小翼的解釋,他點點頭:

“這孩子,從小有誌氣,我看是個人才。”

楊小翼說:“脾氣不好。”

劉伯伯說:“男人嘛,都這樣,你讓著他一點,哄哄他就是了。”

楊小翼點點頭。楊小翼想,這個男人要哄也難啊,固執得像牛一樣。要是他在就好了,熱熱鬧鬧的,多喜慶。

一會兒,劉伯伯說起伍伯伯來。他說:

“你公公人很忠厚,我當年真想留下他,也是在戰火中摸爬滾打出來的,這樣讓他走我心裏也不好受。但出了那麼大事兒,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到廣安,給我寫過信,說是在長途車隊是不是?他駕駛技術好,人細心,坐他的車踏實。”

劉伯伯“嗞”地把杯中的酒喝盡,然後又替自己倒上,順便也給劉世軍添酒。劉世軍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說他自己來。劉伯伯堅持給他倒。也許世軍長大了,從這個動作可以看得出來,劉伯伯開始尊重兒子了。

米豔豔見劉伯伯因說伍家的事有些傷感,趕緊在在邊上插科打諢,逗劉伯伯開心。畢竟是演員出身,就是吹捧劉伯伯也是十分巧妙,戲感十足。米豔豔說:

“爸爸,我給您提個意見,您在永城裝了那麼多路燈,走在街上像大白天似的,雖說走路方便了,不用擔心小偷、流氓……特務……暗中搞鬼了,但也有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