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衛軒不便多問,隻是跟著吳惟忠,一起再次走向僧兵們的營區。
“李大帥還在全力準備明日總攻的各項事宜,軍務過於繁忙,所以特派吳某三人前來。對貴部今日英勇吳惟的奮勇拚殺表示嘉許,同時也向圓寂的師父們表示哀悼。”麵對來到營門口相應的惟政、處英二人,吳惟忠如此說道。
“阿彌陀佛。多謝李大帥和吳將軍、夏大人、唐將軍的心意,貧僧等感激不盡。”惟政和處英二人雙手合十、施禮答謝道。隨後,即將三人引入主帳,由惟政主持接待,奉上茶水等物,而處英旋去通稟休靜大師。
不一會兒,休靜大師緩步移入了主帳,三人立刻起身施禮。
待眾人禮畢,再度各自落座後,唐衛軒又小心地觀察了下休靜大師的神色。從那平靜的麵容上,唐衛軒依舊看不出什麼,就如同唐衛軒一直很難從李如鬆的臉上看出任何的端倪一樣。
隻不過,李如鬆那抹去了喜怒哀樂的表情,更像是思慮縝密而又刻意掩飾的表現,除了根本難以遮掩的殺氣外,深邃的麵色中,讓你摸不出他心中之所想。而年逾七旬的休靜大師的平靜表情,更像是屢經風霜後,早已看破紅塵、不再斤斤計較的淡然與坦蕩。
多少有些心虛的唐衛軒也不知道,休靜師徒三人是否覺察到了李如鬆今日借牡丹峰之戰加以試探的用心,雖然自己和廣大普通將士根本未有絲毫察覺,但對於閱盡世事的休靜大師來說,很難講他是否未曾有絲毫的懷疑。
不過,看了一陣,唐衛軒終於放棄了,無論休靜大師是否知曉,他的表情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平靜、坦蕩。縱使知曉,大概在休靜的心中也未必會介懷、更不要說表現在臉上了。
“大師,今日未能攻取牡丹峰,李大帥不甚滿意,但是念在牡丹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李大帥特別開恩,破例寬限了攻取牡丹峰的時限。”說到此,見休靜大師隻是靜靜聽著,並未有任何表情變化,吳惟忠便繼續說道:“明日辰時,吳某所部將再次強攻牡丹峰。屆時,由我軍來打前鋒。而由貴部於我陣後,以助聲勢。如果師父們還需要靜養一些時日,助我軍留守大營,也感激不及。”
“阿彌托佛。”休靜大師待吳惟忠說完,合十點頭道。“隻要可以早日攻取平壤、光複朝鮮。貧僧等願效犬馬之勞,謹遵李大帥和吳將軍的安排。”
吳惟忠欣喜道:“那便好了。有師父們在我部後方掠陣,我方必是氣勢如虹,一鼓即可蕩平牡丹峰!”說完,便有意打算起身告辭。
誰知,休靜大師忽然又緩緩地問了一句:“吳將軍,明日貴軍依舊打算由正麵強攻嗎?”
吳惟忠一愣,點頭道:“正是。”
休靜大師徐徐地說,“吳將軍,貧僧等終年與佛像枯燈相伴,疏於戰事。進攻之法,本無什麼建議之資格。”
吳惟忠笑了笑,拱手道:“大師過謙了。”
“不過,”休靜大師話鋒一轉,“正麵強攻,畢竟損失太大。無論是我部僧人、還是天朝將士,貧僧都不忍其喪命於牡丹峰下。所以,今日貧僧靜坐思慮再三,卻也從李大帥之前的所言中,悟出了一個攻取牡丹峰的方法,希望吳將軍可以不吝指點一二。”
聞聽休靜大師還有其他的破敵之法,不僅是吳惟忠,唐衛軒和夏衍二人也是頗感意外,同時也非常地期待,一齊拱手道:“願洗耳恭聽大師高見。”
休靜大師輕輕擺了擺說:“貧僧也是從前日李大帥隨口所言的‘以正合,以奇勝’六字中,想出的這個辦法。這六字,想必也是兵家的要訣。”
夏衍緊跟著點了點頭道:“大師所言不錯,這六字正是出自《孫子兵法》的勢篇,‘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唐衛軒不禁側目,雖然自己也多少聽說過這六個字,同時也隱約對前日大帳中李如鬆順口提起過這幾個字有些印象,但萬萬沒想到,吳惟忠和自己這兩個武官還沒有反應過來,夏衍這個文官倒是先娓娓道來,甚至好像還對孫子兵法頗有研究的樣子。
休靜大師微微頷首,繼續說到:“因此,貧僧所想到的破敵之法,也是從此而來。一麵,我們明日清晨可以從正麵繼續進攻,同時,另布一支奇兵,趁夜從牡丹峰的北側攀到敵軍之後,待正麵激戰正酣之時,再從背後一齊夾攻的話,不僅勝算又會多了幾分,損失也會減少許多。”
原來還是之前提過的老辦法啊!唐衛軒三人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這休靜大師該不會是今日思慮過度或者年事太高、加上悲傷所致,才忘記了昨夜幾人就已經討論過這個辦法,但是因為山體土石鬆軟和攀爬處極易暴露,所以之前就已經放棄了這個看似高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