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粟山忠高撓了撓腦袋,將最近聽聞的消息一一道來:“暫時還在。聽說小早川隆景大人堅持不撤,主張要在開城集結,於明軍決戰。所以,下令大家向漢城集結的宇喜多大人沒有辦法,最後隻好又特別派了大穀長繼大人去勸說小早川大人。最後小早川大人才勉強答應放棄開城,向南撤退。估計明天他們也該動身了。父親,到時候,咱們可就更是一支孤軍了,就咱這幾百人,估計都不夠給明軍塞牙縫的……”
“混帳!”粟山鳥康一聲訓斥,粟山忠高趕緊住了嘴。過了片刻,粟山鳥康又笑了笑,“小早川大人年已六十,一生征戰幾乎未嚐敗績。如今,卻要聽從宇喜多秀家那毛頭小子的瞎指揮……哈哈,也難為小早川大人了。要知道,當年,他們宇喜多家不過隻是……”
“父親。”雖然剛被訓斥了一句,粟山忠高還是忍不住插嘴道,“宇喜多大人雖然隻有二十歲,但畢竟是太閣殿下的養子,又位列朝中的‘五大老’之位,更是此次征伐朝鮮太閣殿下親自任命的總大將。違抗命令,總是不妥吧。”
粟山鳥康沒說什麼,心中卻是有些憂慮。日本國被太閣豐臣秀吉統一還不到五年,國內各派勢力之間的這些明爭暗鬥不僅沒有完全停歇,反而隨著此次征伐朝鮮,也一同帶到了朝鮮戰場上。征伐朝鮮,這事關國運興衰的如此重大之事,也不知當年一向英明的太閣殿下是不是年紀越大,也像自己一樣,偶來開始犯糊塗了,居然派個連戰場都沒上過幾回的毛頭小子當總大將,這些老將如何能心服口服?!遠在異國,四處都是敵人,號令不一、軍心不齊,各軍主將之間再相互掣肘的話……唉……
心中暗暗哀歎了一陣,粟山鳥康才又回過神來,對粟山忠高吩咐道:“眾軍疲憊,今天晚上是撤不了了。隻能明天白天再堅守一天,晚上趁夜撤退了。”
明晚?粟山忠高心中不禁一陣擔心,明軍會等到明晚都不渡江進攻嗎?還是早撤比較安全。雖然,自己不想像大友吉統那樣,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嚇得望風而逃,被眾人當作笑柄恥笑。但是,粟山家憑著僅僅幾百人,已經遲滯了對岸成千上萬的明軍接近一天的時間,這已經算是極具榮譽的戰功,何況,黑田長政大人的主力都已經基本安全完成撤退,粟山家已經完成了殿後的任務……
不過,細心一想,粟山忠高也明白了父親的想法,光天化日下當著明軍的麵撤退,一定會招致明軍的渡江追擊,自己這邊都是步兵,根本跑不過對麵以騎兵為主的明軍。一旦失去了白川這道屏障,在無遮無攔的荒野平原上,隻有被騎兵追上、徹底殲滅的份兒……好吧,隻好寄希望於粟山家武運尚在,能再多挺一天!
直到天色蒙蒙亮了,白川北岸的明軍依然沒有要渡江的意思。
雖然看不懂明軍在搞什麼鬼,而且多年戰場經驗養成的直覺似乎也在告訴粟山鳥康,明軍這樣做肯定有原因!而且,很可能是個陷阱或者陰謀。但,究竟是什麼呢?倚在營壘北門外守了一夜,幾乎已經困乏得睜不開眼的粟山鳥康始終沒有搞懂。
忽然,一陣馬蹄聲伴著一聲長嘶從東麵傳來,粟山鳥康立刻打起了十萬分精神,警惕地向著那邊扭頭望去。竟是一個自己昨日派出的斥候,沿著白川江,正從東邊沒命地向著倭軍營壘奔來,而且,那斥候的身後,居然還插著幾根利箭,整齊的箭羽在斥候的背上淩亂地跳躍著,直奔到營壘門前。
奄奄一息、隻剩一口氣的斥候被幾個倭軍士卒立刻架下了馬背,扶到主將粟山鳥康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