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怎麼辦?”悵然若失地走出宇喜多秀家的府邸,天草雄一最先開口道。
原本,每次從宇喜多的府邸出來後,都要好好抱怨一番的鬆倉勝正,這次卻也緊鎖著眉頭,一言未發。
就連長穀川秀久的臉上,也是一臉的失落。雖然這幾天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但是憑借著自己的分析,三個人依舊堅信,小西行長把守的平壤城,至少可以堅守半月有餘。但當平壤一日之間就失守的消息,從征朝倭軍總大將——宇喜多秀家的口中被親口證實後,三個人心中一直支撐著的那個必勝的信念,也幾乎在那一瞬間,就徹底土崩瓦解了。
高大雄偉的平壤城,三個人都曾親眼目睹過,比朝鮮三都之中的其他兩都——開城、漢城也遜色不了多少。一日之間就拔掉了小西行長第一軍團一萬多人把守的平壤城,那開城和漢城,又如何能擋得住明軍的鐵蹄與大炮?!
如果再考慮到剛才宇喜多大人所說的,“明軍還帶著數萬匹戰馬,現在也許就在星夜兼程地殺奔漢城而來……”,那又有誰知道,目前北麵不遠處的開城是否還在自己人的手裏,作為倭軍大本營的漢城,又能受得了幾天呢?
眼看明軍的鐵蹄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簡直……簡直……就像是去年的倭軍一樣。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體會到,當年朝鮮人那一路潰退、望風而逃的狼狽心情。這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
騎上當年從鹹鏡道帶回來的遼東戰馬,長穀川秀久看了一眼其餘二人,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朝前麵一指,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龍山!”
抖擻了下精神,三匹健碩的遼東馬立刻四蹄如飛,直朝漢城以北的龍山奔去。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倭軍巡邏隊也更加頻繁了,十多天之前的那種新年的氛圍,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憂慮、緊張、失落的麵孔。麵對著明軍步步進逼、咄咄逼人的氣勢,每個倭軍將士所即將麵對的,都是前途未卜的未來,和由於平壤城頃刻失守所帶來的巨大震撼。
原以為,看似龐然大物、張牙舞爪的大明,其實應該隻不過是一隻披著狼皮的綿羊。誰知道,撕開那張狼皮後,猛地撲出來的,卻赫然是一隻咆哮的猛虎!
由於漢城已經戒嚴,即便是身穿倭國武士的甲胄,操著一口流利的倭語,三個人依然要在通告了口令、驗明身份後,方才通過了幾乎已經有些神經質的嚴密盤查,來到了漢城城外。出了漢城的北門,麵前所正對著的,就是儲存著征朝倭軍絕大多數糧草的——龍山大營。
其實,與其說龍山是一座山,倒不如說是一大片高地。上麵不僅有無數裝滿糧食的糧倉,還有倭軍修建的堅固壁壘與軍營。既因為其中儲存著的大量糧食關係著十多萬倭軍的生死存亡,更由於其相對漢城居高臨下、首當其衝的關鍵地理位置。所以龍山上一直有倭軍的重兵把守,而且盤查更是要比戒嚴的漢城再嚴苛十倍。
整個龍山大營,嚴禁攜帶任何火器或引火之物入內。若是在這節骨眼上,不小心失火而把龍山的數十座糧倉燒毀了的話,不僅負責守衛此地的大小將領、頭目都難逃嚴懲,十餘萬倭軍也完全沒有了繼續把這場戰爭打下去的本錢。大概,也隻能拍屁股上船,冒著李舜臣海軍的圍追堵截,狼狽逃回日本去了。
因此,即便已經有倭軍總大將宇喜多秀家親自下達的命令,長穀川秀久三個人在驗明身份和使命後,依然經過了嚴格的搜身檢查。
雖然不太滿意自己人之間還搜查地如此嚴格,但是對方認真嚴苛的態度,至少也說明,作為全部倭軍生命線的龍山大營,還是可以讓人放心的。
而在通過接連三道關卡、開始進入龍山大營內部後,長穀川秀久三人也立刻見到了已經列隊待命的五百足輕步卒,正是宇喜多秀家許諾的那支護衛糧草、跟隨三人一同北上的人馬。雖然其中沒有武士,但是,宇喜多秀家言出必行、立即落實的作法,還是讓已經心中焦慮至極的三個人,多少感到些寬慰。
負責和三人對接、搬運軍糧的,是一名叫做大野次郎的武士。依照長穀川秀久帶來的命令,立刻調集了不少的馱馬,準備裝載足夠第二軍團一萬餘人至少歸途上半月之用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