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往鹹鏡道的糧食,也減半吧。”忽然間,石田三成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長穀川秀久的思索。
“哈衣!”麵對著位高權重的石田三成,剛剛僥幸保住腦袋的大野次郎等人豈敢不遵從,一邊連連行禮答應著,一邊恭恭敬敬地目送著石田三成也隨即轉身離開、去追宇喜多秀家的大隊去了。
原來,石田三成故意晚走一步,是這個目的!
長穀川秀久三人反應過來後,雖然氣憤,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如今頓時少了一半的糧食,石田三成的這個安排,也無可厚非,讓人挑不出錯來……
待石田三成等人都走遠了,大野次郎等人先是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慢慢站起身來,穩住了心緒,才再次想起還在一旁等待著的長穀川秀久等人。
大野次郎似乎也感到有些抱歉,正打算重複說明一下剛才是石田大人的命令,不得不從,誰知,長穀川秀久卻搶先開口了:
“糧食我們拿十袋幹糧就可以了。”
……什麼?!
不僅大野次郎一臉驚訝,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就連天草雄一、鬆倉勝正也張大了嘴巴,緩不過神來,心中不禁開始疑慮:這個長穀川,不會是破罐子破摔、索性和石田三成爭這一口吧。雖然鬆倉勝正的心底多少也有些這樣的想法和情緒,但是畢竟這事關鹹鏡道第二軍團一萬多倭軍的生死存亡,一向沉穩的長穀川秀久又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衝動呢?!
鬆倉勝正和天草雄一正要開口勸阻,而長穀川秀久已經說出了下半句話:
“但是,請務必挑選五十匹腳力上佳的好馬,和足夠它們的草料,讓我們一並帶走。”
哦?不要成堆的糧食,而是改要馬匹……?
大野次郎一愣,不過也很快就點頭答應了。畢竟宇喜多秀家大人當時說馬匹不限,剛才石田三成大人也隻提過糧食減半的事情,並沒有說馬匹也要減半啊。而且,長穀川秀久還在糧食上退讓了不少,馬匹要的數量相比與原來也少了一些,這個要求也就不算過分了。何況,朝鮮大部分國土,尤其是漢城一帶,多低山丘陵,也根本不適合騎兵作戰,倭軍向來又是以步兵為主,隻有個別高級將領才配備少量的騎兵作為近身護衛。撥幾十匹頗為耗費草料的馬匹,對於剛剛發現以沙土冒充糧食、還不清楚到底還剩多少糧草的龍山糧倉來說,也不算是件壞事。
“你……你在想什麼呢?”大野次郎剛剛轉身去馬圈那邊挑選馬匹,鬆倉勝正就朝著長穀川秀久叫出聲來,“為何隻要十袋幹糧?別說上萬大軍了,咱們這五百人恐怕都不夠兩天吃的!而且,隻有十袋幹糧的話,你要五十匹馬幹什麼?腳力好的又怎樣,帶著這五百名步卒,又怎麼可能走得快?你該不會是打算臨時教他們怎麼騎馬吧?!”
“五十匹快馬,不是給步卒們的。”長穀川秀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轉過頭來,“這次回去,我們不帶步兵了。”
“不帶步兵?”天草雄一一時也不太明白長穀川秀久到底如何想得,“難道就憑我們三個人,還是……”
“啊!”天草雄一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你是打算去找黑田長政大人……”
“沒錯。”長穀川秀久點了點頭,“就是找他要之前答應過我們的那三十個武士。咱們輕裝簡行、快馬加鞭,才有可能趕在明軍攻取開城、截斷北麵最後一條捷徑之前,衝回鹹鏡道!”
待長穀川秀久解釋到這裏,鬆倉勝正和天草雄一終於都明白了過來:的確,如果帶著大量輜重和護送大量糧草的五百名步卒,就算一路上沒有任何朝鮮義軍的騷擾,按照目前的形勢,也絕不可能趕在明軍攻陷開城之前,北上走那條近一些的道路,而隻能從江原道那邊慢慢地繞路了。看來,長穀川秀久是打算孤注一擲,賭上一賭了!
也罷,等到帶著這些步卒繞路趕到鹹鏡道時,恐怕加藤大人早被明軍和朝鮮義軍困死在大雪之中了。
決心已定,三個人領齊了五十匹馬,立刻將馬匹們簡單用繩子鬆散地栓連在一起,馱上足夠三十個人吃上二十天的十袋幹糧,和一些草料,在謝絕了宇喜多秀家派來護送糧草的五百步卒後,立刻下了龍山,一路絕塵地直奔北麵而去。
騎在馬上的三人,一邊趕著五十匹馬、頭也不回地往北奔馳,一邊在心中各自暗暗祈願:“開城千萬別輕易失守!一定要再堅持幾日啊!”
不過,現在在漢城以北,至少還有駐守在開城、老將小早川隆景率領的倭軍第六軍團,和駐紮在再向北的黃海道、首當其衝的黑田長政第三軍團與小西行長第一軍團殘部。總計足有兩萬餘人,明軍也未必就可以那麼輕易地突破兩萬倭軍的多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