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15(2 / 2)

太好了!至少還有個倭軍的同袍!

正感到遇上不幸中的萬幸之時,那個騎兵也抖了抖一身的雪花,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這一下,長穀川秀久不禁萬分沮喪:這個騎在馬上的,正是剛才那個會講倭語的朝鮮斥候,而不是倭軍。

正在失望之際,前、後、右方三麵,又傳來了異常的響動,眾人驚恐之間,樹林中傳來的沙沙響動中,已經有不少朝鮮義軍的身影顯露出來,撥開密集的樹枝,在向這波潰兵包圍而來。

剛才暈頭轉向跑了一陣,樹林之中,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此刻為避免被包圍,長穀川秀久隻好率著這波潰兵再向唯一沒有動靜的左方岔路上奔逃。

隻可惜,不少朝鮮義軍已經衝出了樹林,跟在背後,不斷追殺著已經潰不成軍的朝鮮降軍,很快,除了長穀川秀久和那個朝鮮斥候因為騎在馬上,好歹暫時躲過了追殺,其餘潰兵早已被甩在了後麵,不見蹤影,生死未卜。

而僅剩的兩人也是驚魂未定地不斷喘著粗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而且由於一路的策馬狂奔,不僅體力已經到了極致,身上也盡是被樹林中的枝杈所劃出的細碎傷痕。

剛才亡命奔跑之時尚不覺得,隻是站定以後,那些傷口便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雖不致命,但更是讓兩人的體力加速消耗,可謂雪上加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朝鮮北部的黑夜來得異常的早,如今日已西斜,隻要天色一黑,兩個人暫時就不會被追兵發現了。暫時鬆了口氣的長穀川秀久,不禁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這個朝鮮斥候身上……

盡管,如今多一個幫手,總比一個人在這冰天雪地的深山密林中要好。但是,始終讓長穀川秀久不太放心的是,此人畢竟是朝鮮人,如果生了異心,自己豈不正好成了他倒戈投誠的最佳禮物……

因此,不經意間,長穀川秀久的目光中,就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殺氣。

“別……別殺我。”朝鮮斥候一下子便看出了長穀川秀久的用意,趕緊用倭語支吾著求繞道,“我不可能害你的啊。”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長穀川秀久手握著腰間的佩刀,用更加強硬的目光緊盯著對方。在這絕境之中,雖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求生突圍的機會,但是更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何況對方還是個曾經背叛過自己國家的朝鮮降卒呢。

眼見長穀川秀久的目光對自己越加懷疑,朝鮮斥候隻好兩手一攤,無奈地解釋道:“因為……因為,一旦被他們抓到,我可比你更慘……”

“哦?!”這一下,長穀川秀久反倒有些驚奇了。

“唉,這位武士大人,您難道不知道麼?”朝鮮斥候哭喪著臉說道,“我們這些降軍,一旦被朝鮮官軍或義軍抓住,死得往往比你們更慘啊……我除了跟著你們一路走到底,也沒有別的路了。”

“竟然會是這樣。”長穀川秀久剛回到鹹鏡道沒多久,也不太清楚這半年中都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僅有的幾天中,似乎也聽其他同袍提起過,在朝鮮義軍和百姓看來,自己這些敵人當然理應處死、罪有應得,而這些狐假虎威、為虎作倀的朝鮮倭軍,則更是罪不可恕。

這樣想想,自兀良哈之戰後,鞠景仁所部似乎也再未參與過任何大的戰事,但是原本的三千人如今已經減員一半,隻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想必大多也是被派去鄉裏幫倭軍搜刮糧食時,死在了朝鮮百姓或義軍的圍毆之中。

如此說來,自己的確是多慮了。想到此,長穀川秀久又慢慢放開了握著刀柄的手,開始考慮該如何逃生突圍的事情。

冥思了一陣,終於有了主意:隨著天色漸晚,月亮和星星早晚也會布滿夜空,到時隻要認出了北鬥七星,就可以辨明方向。然後堅持向東麵走,就可以最終找到趕上加藤清正主力的大路了!

主意雖好,可一陣寒風吹過,還是讓長穀川秀久凍得一激靈:這鹹鏡道冬季野外的氣溫,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如果沒有生火,又無處避風,足以將兩個人活活凍死在這野外……

想到這個朝鮮斥候總算是本地人,說不定了解附近哪裏有躲避之所,誰知一問之下,這朝鮮斥候也是出身於鹹鏡道北部,因為一直備受朝鮮官府欺壓,又衣食無著,才主動參加了鞠景仁組織的軍隊。就連這倭語,也是半年裏加班加點臨時學會的。至於鹹鏡道南部的情況,他這也是平生第一次來……

正在長穀川秀久凍得渾身哆嗦、一籌莫展之際,天色也已漸漸黑了下來,而這時,就在距離兩個人大約一百來步遠的地方,竟然泛起一片隱隱約約的火光……